路明放下筆,紙上的兩個名字還帶著未乾的墨跡。文書站在一旁,手裡捧著一份新整理的圖卷,指尖壓在北淵穀與赤脊部交界處的標記上。
“路徑圖已經畫好了。”文書低聲說,“兩支隊伍駐地相距不到十裡,中間隻隔著一條乾涸河床。他們過去爭過水源,也打過冶煉爐的主意。現在又共用一條補給通道,資源重疊太多。”
路明點頭,目光掃過調度室中央的大屏。七處紅點依舊靜止,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平靜撐不了多久。
“老五那邊準備得怎麼樣?”
“人已經選好,都是邊境混過的老手,懂符器維修,能說得通道理。偽裝身份是流散工匠,帶著工具箱和通行殘牌,今晚就能混進去。”
“讓他們記住,話要一樣,語氣不能急,也不能太熱情。”路明站起身,走到控製台前,“就說有個外來的買家,願意出雙倍價收靈脈節點的控製權,誰先簽了合同,額外再給三成補償。”
文書記下內容,抬頭問:“要是對方追問買家是誰?”
“就說不知道。”路明回道,“隻知道是個中立商人,專做地脈生意,從不露臉。消息隻傳一次,不留憑證,但會留下半塊刻紋銅片,說是定金信物。”
他頓了頓,“銅片要做得粗糙些,像是臨時打磨的,兩邊給的一模一樣。讓他們以為隻有自己拿到了證據。”
文書明白了,“這樣雙方都會覺得占了便宜,等發現對方也有同樣的東西,猜忌就來了。”
“對。”路明轉身看向星圖,“現在他們還能忍,是因為沒看到更大的好處。一旦有人覺得自己能獨吞,就不會再守規矩。”
他按下通訊鍵,接通老五。
“你可以出發了。”
片刻後,老五的聲音傳來:“明白。兩個探子已經換好衣服,正在檢查工具。我會在外圍接應,隨時彙報動向。”
通訊切斷。
調度室恢複安靜,隻剩下玉簡翻頁的輕響。路明坐回主位,手指搭在扶手上,沒有動。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三更天時,文書忽然抬頭:“有消息了。”
他遞過一塊暗色玉簡。畫麵晃動,是一名探子借著修理營地護盾的機會,將銅片塞進一名守衛手中。那人起初猶豫,聽完幾句話後眼神一變,迅速把銅片收進懷裡。
另一段影像來自赤脊部方向。同樣的對話,同樣的動作,甚至連守衛低頭查看銅片的角度都幾乎一致。
“他們都接了。”文書說。
“接下來就看誰先按捺不住。”路明盯著屏幕,“通知倉庫那邊,開始調動物資。”
“您說的那個‘應急儲備’?”
“對。”路明點頭,“把低階符器和基礎材料裝車,白天運進運出幾次,讓動靜大一點。對外放風,說這批貨兩天內就要送往共研堂。”
文書記下指令,“他們會以為這是塊肥肉。”
“本來就是。”路明淡淡地說,“隻不過肉還沒到嘴,就得先想清楚——該不該搶,敢不敢搶,搶了以後能不能守住。”
他又調出地質圖,將七處據點與地下靈脈走向重新疊加。那些看似隨意分布的營地,其實正好卡在能量分流的關鍵節點上。隻要其中一個被乾擾,整條線路都會受影響。
但他沒打算現在動手。
真正的勝負不在戰場,在人心。
一夜過去。
次日清晨,文書帶來新的偵察影像。北淵穀的營地多了三道土牆,橫在靠近赤脊部的方向。夜裡有人挖了溝渠,引走了原本流向鄰區的地下水。
“他們在防備。”文書說,“而且不是一般戒備,是衝著隔壁去的。”
路明看著畫麵裡那道新挖的斷流口,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還有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