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躺在沙地上,右手還保持著彈出殘片的動作。指尖微微抽動,像是想再做點什麼,卻使不出力氣。他的背緊貼地麵,碎石硌著傷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處的鈍痛。左臂軟塌塌地壓在身側,肩胛的位置火辣辣地燒著,整條手臂已經不聽使喚。
他睜著眼,盯著前方那個靜止的巨人。
守護者右拳停在半空,元氣球還在微微震顫。藍焰在眼眶裡忽明忽暗,像風中殘燭。胸口的紅光徹底熄了,四肢上的符紋一條接一條暗下去,仿佛能量正從外向內潰散。
可最讓路明注意的,是它腹部那道裂縫。
剛才那塊殘片撞上去時沒發出多大聲響,但現在,那道縫正在變寬。一絲黑氣從裡麵滲出來,順著金屬紋理往上爬,速度不快,但沒有停。那不是普通的裂痕,更像是某種封印被撬開了一角。
他記得自己吐出殘片前念的那個音節。
“啟”。
古卷上說這是開啟之音,但他現在明白了,這音不是為了打開門,而是為了擾動平衡。就像敲擊一口封閉的鐘,聲音傳不到外麵,卻能讓內部震蕩。
守護者不是傀儡。
如果是純粹的機關造物,不會因為一個字音就出現內部紊亂。它的結構太複雜,能量流轉方式也不像死物。尤其是那一絲黑氣——那是被壓製的東西在反撲。
路明慢慢轉動眼球,看向自己的右手。
掌心還殘留著符文殘片劃過的痕跡,邊緣有些發麻。剛才那一擊幾乎耗儘了他最後一絲力氣。他連抬手指都困難,更彆說結印或者移動。但他不能閉眼,也不敢放鬆。
他知道,這個停頓不會太久。
隻要守護者恢複行動,第一件事就是殺他。
所以他必須在這段時間裡看清楚更多東西。
他盯著那道裂縫,觀察黑氣蔓延的方向。它不是隨意擴散,而是沿著特定紋路走,避開某些節點,繞過幾處凸起的符環。那些地方像是加固過的鎖扣,暫時擋住了黑氣。
但其他區域就沒那麼穩固了。
左腹下方有一小塊區域,符紋稀疏,金屬表麵也比彆處薄。黑氣到了那裡,擴散得更快。而且每當黑氣經過,那裡的金屬會輕微起伏,像是下麵有什麼東西在動。
這不是機械運轉。
這是活物被禁錮後的掙紮。
路明腦子裡閃過之前幾次交手的畫麵。每一次守護者使用強攻技,身體都會出現短暫遲滯。當時他以為那是硬直,現在看來,那是封印鬆動的表現。越用力,內部壓製就越難維持。
它打出去的力量越大,反彈回來的混亂就越嚴重。
所以真正的弱點不在膝蓋,不在胸口,而在它自己體內。隻要找到那個最脆弱的點,再用同樣的方式觸發一次“啟”音,或許就能讓它徹底失控。
問題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隊友們都倒在地上,沒人能幫他。他自己也動不了。就算知道破綻在哪,也沒法靠近。
他隻能等。
等守護者先動。
等它再次蓄力。
等它暴露出那個薄弱區域。
隻要再來一次機會,哪怕隻有半息,他也敢賭。
時間一點點過去。
沙地上的風變得沉悶,空氣裡有股鐵鏽味混著焦土的氣息。路明感覺到汗水順著太陽穴滑下來,流進耳朵裡,癢得很,但他沒法抬手去擦。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又強行撐住。
不能睡。
一閉眼,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就在他意識快要渙散的時候,守護者的身體忽然抖了一下。
不是全身,隻是腹部。
那道裂縫猛地擴張了一線,黑氣噴出一小股,隨即又被壓回去。整個過程隻持續了瞬間,但路明看到了。
就在那一刻,左腹下方那塊薄弱區出現了明顯的波動。金屬表麵鼓起一個小包,又迅速塌陷,像是心跳。
就是那裡。
他記住了位置。
同時意識到,這種波動不是隨機的。它出現在守護者試圖重新凝聚力量的時候。剛才那一拳沒打出去,能量回流,反而加劇了內部衝突。
如果它再嘗試攻擊,一定會再次出現類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