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的人影沒有動,手依然指向路明身後。
路明沒回頭,也沒起身。他的手指仍貼在玉碟表麵,但那串數字不再跳動。他能感覺到肩上的傷口開始發緊,像是被一層薄冰覆蓋。霧氣壓得很低,呼吸時胸口有阻力,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吞咽細沙。
他閉上眼,把注意力從外界收回。
舌尖的血味還在,這是唯一真實的觸感。他用這點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神識不能外放,一探出去就會被霧纏住,像陷進濕泥。他轉而向內收,將靈力縮到丹田深處,隻留一線連通四肢經絡。
他知道這霧不是死物。
它會回應動作,會壓製感知,甚至能切斷傳訊。符紙自燃,玉碟失靈,都不是偶然。這裡的一切都在阻止他傳遞信息,也阻止他離開。
他慢慢把手掌從玉碟移開,貼到身側岩壁上。
岩壁冰冷,但有震動。
很輕,幾乎察覺不到。每隔七息左右,就會傳來一次細微震顫,頻率穩定。他換了個姿勢,讓整片後背靠上去,感受更清楚了。震動來自左前方,大約二十步遠。
他不動聲色,繼續用手掌試探岩壁的其他位置。
右邊沒有,頭頂也沒有。隻有正前方這一段有規律性的波動。他睜開眼,在濃霧裡盯著那個方向。什麼也看不見,但他記住了角度。
霧流也在動。
剛才他發現右肩破損時,有一股冷意順著傷口滲進來,那不是隨機的風,而是沿著某種路徑滑行。現在他屏住呼吸,用皮膚去感覺空氣的走向。霧貼著地麵流動,繞過他的腳邊,朝著同一個方向彙聚。
震動和霧流,指向同一個點。
他低頭看自己的左手。指尖還沾著一點之前劃破的血痕。他輕輕蹭了一下衣角,留下一道暗紅痕跡。然後他把手指懸在空中,等了幾息。
血珠緩緩下墜。
但在落地前,它偏了一點方向,像是被什麼牽引。
他明白了。這裡有微弱的引力場,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為布下的結構在運轉。
他重新摸出一塊殘餘的靈石粉末,捏在指間。再取出一張空白符紙,撕成四小片,分彆放在身前不同位置。然後注入一絲極淡的靈力,不向外擴散,隻讓紙片微微發亮。
左邊第二片最先亮起。
他記下位置,又試了一遍。結果一樣。
這些紙片感應到了某種殘留波動,而那個方向的反應最強。
他把所有線索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震動頻率、霧流方向、引力偏移、符紙反應。它們都不獨立存在,而是相互關聯。這不是陷阱那麼簡單,更像是一個係統,在運行某種程序。
他開始懷疑這地方的真實用途。
外界勢力利用靈物異動布局,破壞節點,這些他都清楚。但他們是不是也隻是在借用這裡?真正的東西,可能早就埋在這下麵。
他想起早年看過的一本殘卷,提到過一種晶體,能在黑暗中發出幽藍光,用於標記禁區邊界。那種晶體隻出現在遠古禁製遺址裡,被稱為“界碑”。
他盯著之前發現晶狀物的位置。
那裡離震動中心不遠,正好處在霧流交彙點。如果真是界碑,那就說明這條路不是隨便挖的,而是有人故意留下通道,引導特定的人進入。
他不能再等了。
他慢慢抬起右手,從懷裡取出最後半塊靈石。這塊石頭已經裂開,靈氣流失大半。他不敢用太多,隻將指尖滲出一縷靈力,引著石頭粉末在地上畫了一個簡單的測靈陣圖。線條很短,不成完整圖形,但足夠形成一個感應圈。
他把剩下的三張符紙碎片按方位擺進去。
然後靜坐等待。
第七次震動傳來時,陣圖邊緣閃了一下。
不是強光,是一道極細的藍線,順著其中一片符紙爬過,直指岩壁上的晶體位置。
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