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簾掀開一半,監察組的人站在門口,呼吸急促。
路明的手停在半空,筆尖的墨滴落在紙上,暈開一小片黑。他沒有抬頭,隻問:“什麼事?”
“剛截到的消息,從北麵傳來的。”那人快步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張折疊的紙,“聯絡隊換人了,不是我們派出去的那支。”
路明放下筆,把紙接過去。展開後看了一遍,又翻到背麵,手指在邊緣輕輕摩挲。
“還有彆的嗎?”
“西嶺哨塔昨晚有火光,不是信號,像是有人燒東西。另外,二隊的一個隊員今早被發現換了位置,原本該在東區巡邏,結果出現在南穀口,說是為了追一隻野兔。”
路明把紙折好,放在桌上,壓在硯台下麵。
“你們查過這支新聯絡隊的行蹤?”
“查了。他們三天前從岔道進山,走的是舊路,沒經過我們的關卡。身上帶的信物是真的,但說話口音不對,領頭的那個人,右手虎口沒有繭,不像常年握刀的。”
路明點頭。
“繼續盯著。不要打草驚蛇,也不要讓他們覺得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是。”
那人轉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一下。把之前那份邊境布防圖拿來。”
片刻後,一張泛黃的紙鋪在桌上。路明站起來,走到桌邊,手指順著山勢劃過幾處隘口,最後停在一處凹地。
“他們如果想突襲,不會走正麵。”
“您的意思是……繞後?”
“正麵太難攻,傷亡大,還容易被我們提前察覺。他們現在搞這些小動作,就是為了讓我們分心去看內部有沒有問題。可真正的攻擊,一定在外麵。”
“那我們要不要調人去守這幾個點?”
“不。”路明搖頭,“調人就等於告訴他們,我們知道他們在哪。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讓他們以為,我們還在找內鬼。”
他拿起筆,在圖上畫了三個圈。
“這三個地方,各放一個小隊,藏起來,不準生火,不準出聲。夜裡換崗用手勢,白天觀察動靜。如果看到陌生隊伍靠近,先記下人數、裝備、行進方式,再回報。”
“那內部呢?那些已經被接觸的人……”
“一樣不動。”路明把筆放下,“有些人已經聽過話,心裡有了想法。如果我們突然查起來,他們會怕,會躲,甚至會真的倒向對方。但現在他們還不確定要不要信,那就讓他們繼續猶豫。”
“可萬一他們泄露情報……”
“他們能泄露什麼?我們現在做的事,連自己人都不知道全貌。真正重要的安排,從來不在嘴上說。”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點頭。
“我這就去安排。”
“慢著。”路明從腰間解下一塊牌子,遞過去,“用這個調動人手。每支隊伍隻認這塊牌,見牌如見我本人。彆用口令,也彆寫條子。”
“明白。”
人走後,帳內安靜下來。路明坐回案前,重新蘸了墨,卻沒有寫。他盯著地圖看了很久,然後抽出一張空白紙,開始列名字。
五個。都是最近行為有些異常的隊員。
其中一個,是昨天在南穀口追野兔的那個。另一個,是前天晚上獨自去修了望台的弓手。還有一個,是負責傳遞飲食補給的老兵,最近三次送飯都遲了半刻鐘。
他把名單折好,放進懷裡。
外麵傳來腳步聲,輕而穩。
門簾再次被掀開,這次進來的是另一名監察組成員。
“您要的東西查到了。”
“說。”
“那支假聯絡隊用的信物,編號是上個月報廢的批次。按理說早就該銷毀,但記錄顯示,有三枚流出了營地。”
“誰經手的?”
“登記簿上是小陳簽的字。”
路明眼神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