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門在身後緩緩沉入地麵,發出低沉的摩擦聲。
路明沒有回頭。他站在大廳中央,目光掃過四周。石桌、銅盤、枯葉,一切如舊。空氣裡的藥味已經淡了,隻剩一絲若有若無的苦香殘留在鼻端。
他抬手一揮。
隊伍立刻散開,兩人一組守住各處角落。沒有人說話,腳步輕得像踩在棉花上。剛才那一句“你來晚了”還在耳邊回蕩,誰都知道,時間不多了。
路明走到石桌前,伸手將銅盤翻轉。盤底那行刻字朝上,清晰可見。他盯著看了兩息,忽然蹲下身,手指沿著地麵劃過。灰塵很薄,但能看出有拖動的痕跡——有人曾在這裡停留,隨後離開。
他站起身,望向大廳另一側。
三道通道並列而立,洞口一般大小,岩壁顏色一致,連鑲嵌其上的發光石塊都排列整齊。沒有任何腳印,也沒有血跡或雜物。原有的濕痕到這裡就斷了。
他緩步上前,在岔口前三丈處停下。
左右兩名隊員悄悄靠攏,握緊武器,眼神不斷掃視通道深處。其餘人也陸續收攏陣型,背靠石壁,呼吸壓得極低。
路明閉上眼。
他能感覺到地下的震動。極細微,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左手貼住最近的岩壁,掌心傳來一陣涼意。石質堅硬,但內部有能量流動的跡象,節奏不穩。
他換右手去觸另一側。
不一樣。
左側通道的地脈波動更密集,雖然微弱,卻持續不斷。中間那條幾乎靜止。右側則斷斷續續,偶爾跳動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強行壓製過。
他又睜開眼,低頭看向地麵。
塵土平整,看不出踩踏痕跡。但他記得之前那串腳印是急促而不穩的,說明對方是在逃。逃命的人不會刻意隱藏足跡太久,尤其是在確認無人追擊之後。
可為什麼這裡什麼都沒有?
他微微仰頭,嗅了嗅空氣。
腐朽的氣息最先鑽進鼻子。來自中間通道,帶著陳年灰燼的味道,像是多年未開啟的密室。右側飄出的是灼熱感,混著鐵鏽和焦木的氣味,靠近喉嚨時有些刺痛。而左邊……
他吸進一口。
苦香。
極淡,幾乎被其他兩種氣息掩蓋,但它確實存在。和大廳裡聞到的一樣,是那種煉製過的草藥味道。不是殘留,而是剛剛散開不久。
他緩緩吐氣,目光落在左道入口。
這股氣息和其他兩條不同。它不是環境自帶的,是被人帶進來的。就像雨水打濕屋簷,哪怕雨停了,痕跡也不會立刻消失。
他轉身,麵對隊伍。
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最前麵的隊員抬起頭,眼神裡透出詢問。沒人敢開口,但每個人都明白現在的問題——走哪一條?
路明看著他們。
七個人,全都帶傷。肩、臂、腿上有不同程度的擦痕,血已經凝固,但動作仍受限製。他們衝得太快,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現在突然停下,反而讓緊張感翻倍。
他知道他們在等一句話。
可他不能說。
一旦下令,就是選擇。選錯,可能全軍覆沒。選對,也可能落入陷阱。敵人既然留下“你來晚了”的挑釁,就不會隻留一條空路。
他重新看向三條通道。
寂靜中,連呼吸聲都變得沉重。一名隊員不小心碰到了腰間的刀鞘,發出輕微的磕碰聲,他自己立刻僵住,低下頭不敢再動。
路明抬起手。
所有人屏息。
他慢慢張開五指,然後收攏,做了個“原地待命”的手勢。接著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
閉息。
隊伍立刻照做。胸口不再起伏,靈覺收回體內,連眼神都不敢亂瞟。他們知道,這種時候,一點外泄的氣息都可能引來殺機。
他自己也閉上眼。
這一次,他不再依賴視覺或聽覺。他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指尖和鼻尖。左手依舊貼著岩壁,感受地脈的震頻。右手指腹輕輕摩挲空氣,捕捉氣味的流向。
時間一點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