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在旁邊默默聽著幾人說話。
這位大明頭號猛男,不像朱元璋和劉伯溫想得那麼複雜。
他腦子裡就一根筋。
既然沒神仙保佑,那倭國就是個放在案板上的豬,早晚得挨上一刀。
一想到那座能挖上百年的銀山,能挖上百年的金山……
常遇春就感覺自己的血是熱的,心是燙的,手是癢的!
恨不得現在就點齊兵馬,殺過去!
可一想到這,他又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都蔫兒了。
他摸了摸自己手臂上小了一圈的肌肉,歎了口氣。
這身子骨,怕是沒機會去征討倭國了。
這些年南征北戰,什麼刀山火海沒闖過?現在倒好,連多喝兩碗酒都得被媳婦念叨。
將來真開打了,自己怕也隻能在應天府的宅子裡,聽著捷報,乾瞪眼了。
那滋味,比殺了他還難受!
這股子鬱悶,讓他心裡堵得慌,也讓他更加急切。
就算自己去不了,也得問明白了,讓後輩們去!
“先生,您給說道說道,將來打倭國的時候,這海上的仗,到底該怎麼打?”常遇春追問道,“總不能還跟陸地上一樣,騎著馬衝吧?”
這句半是請教,半是玩笑的話,把眾人都逗樂了。
李去疾也被他這直腸子的模樣給逗笑了,心想這常鐵牛還真是個妙人。
他壓根沒把這當成什麼軍國大事,隻當是朋友間吹牛打屁,也就隨口那麼一說。
“海戰嘛,跟陸戰不是一個玩法。”
李去疾翹著二郎腿,姿態要多悠閒有多悠閒。
“要我說啊,這事兒其實簡單。”
“也彆想著什麼登陸作戰,太麻煩,死人也多。”
“最好啊,是直接弄個幾艘大號的鐵甲戰艦。”
“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船上呢,再架上幾十門最大號的火炮。”
“到時候啊,幾艘船往那倭國的港口外頭一停,啥也彆乾,就開炮!”
“轟他娘的!”
“對著他們的城池,他們的港口,日夜不停地轟!”
“什麼時候把他們打服了,打怕了,什麼時候他們哭著喊著把金山銀山雙手奉上,這仗,就算打完了。”
李去疾攤了攤手,一臉輕鬆。
這話說的,輕飄飄的。
可聽在朱元璋三人耳朵裡,卻不亞於又一個晴天霹靂!
啥玩意兒?!
鐵……鐵甲戰艦?!
常遇春第一個沒忍住,眼珠子瞪得跟銅鈴似的。
“李先生,你沒說胡話吧?用鐵造船?”
他一拍大腿,嚷嚷道:“鐵那玩意兒,扔水裡‘噗通’一下就沒了!用它造船,那不是造船,那是給人批量打造鐵棺材,上趕著去喂王八啊!”
這話說得糙,但在理。
這是當時所有人根深蒂固的觀念。
鐵落水裡會沉!
木頭在水裡會浮!
船,就得是木頭造的!
劉伯溫腦子快速運轉。
剛才聽了李去疾用“格物”講解颶風,他也下意識開始類似的方式進行思考。
他皺著眉,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麼。
“不對……”
“《考工記》有雲,刳木為舟。舟者,所以載人載物,浮於水麵。其理在於,舟排開之水,其重逾舟之重,故能浮也……”
他喃喃道:“一個空心的銅碗,可以浮在水麵。但一個同樣重量的銅塊,卻會沉下去。”
劉伯溫越說,眼睛越亮,思路也越清晰!
“是了!是了!萬物皆同此理!不管是木盆,還是鐵盆!隻要它足夠大,足夠空,能排開足夠多的水,它就能浮起來!”
“李先生,劉某說的,可對?!”
他激動地看向李去疾,像一個終於解開難題的學生,在向老師尋求肯定的答案。
李去疾讚許地看了他一眼,心裡暗道一聲“臥槽”。
可以啊老劉!這就無師自通阿基米德原理了?這智商,不服不行!
“劉老先生說對了一大半。”
李去疾笑著糾正道:“原理就是這個原理,我們管它叫‘浮力’。簡單來說,隻要你造的船,排開水的重量,比船本身加上船裡所有東西的重量還大,它就沉不了。”
常遇春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世界觀再一次受到了衝擊。
而朱元璋的關注點,卻瞬間從“能不能浮”轉移到了另一個更實際的問題上。
鐵船?
那得花多少錢啊!
現在鐵器用來早兵器戰甲都不夠,你跟咱說用鐵造船?
那不是奢侈,那是敗家!
“先生,你說的那個‘鐵甲’,是鐵。”
“還有剛才說的‘炮火’,那炮,也是鐵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