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國子監?!
孔克仁的腦子裡“嗡”的一聲巨響。
他瞬間就明白了。
完了。
這是要刨他儒家的根啊!
國子監是什麼地方?那是大明朝最高學府,是天下讀書人的聖地,是儒家思想傳承的核心陣地!
改革國子監?怎麼改?
難道是要廢黜經學,不讀四書五經了,改去學怎麼摩擦玻璃棒嗎?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孔克仁徹底急了,也顧不上什麼君前失儀了,整個人跪趴在地上,幾乎是聲淚俱下地開始了他的最後掙紮。
他從上古三代講到孔孟,從兩漢經學講到程朱理學,引經據典,口若懸河,聲情並茂地陳述著儒學教化對於治國安邦、維係人倫是何等的重要。
那架勢,仿佛朱元璋隻要敢說一個“不”字,他今天就敢血濺五步,以死明誌。
大殿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誰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這已經不是朱標和孔克仁的個人恩怨了,這是新學和舊學,是“格物”和“儒學”的一場路線之爭!
然而,麵對孔克仁這番慷慨激昂、催人淚下的陳詞。
朱元璋的反應,十分平靜。
他竟然就那麼耐心地聽著,不打斷,也不反駁,甚至再次端起旁邊太監新換上的熱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等孔克仁把這輩子會的典故都用完了,說得口乾舌燥,聲嘶力竭,趴在地上呼呼喘氣的時候。
朱元璋才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
“說完了?”
他淡淡地問了一句。
然後,他看著孔克仁,笑了。
“誰告訴你,咱要廢了儒學?”
這一句話,把孔克仁和在場所有人都給問住了。
不廢儒學?
那你改革國子監乾什麼?
朱元璋站起身,踱了兩步,終於說出了他真正的計劃。
“咱的意思,不是要改變國子監原本的框架,而是在國子監的教學中,增加四門新的學科。”
眾人一聽,都豎起了耳朵。
增加四門學科?
朱元璋掰著手指,淡然地說道:“在原有的經學、史學、文學、律學之外,增設:化學、物理、生物、算學!”
化學?物理?生物?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滿臉迷茫。
算學他們懂,國子監現在也有算學課,隻是規模小。可前麵那仨,是個什麼玩意兒?
聽著耳熟也能理解一些意思,可搞不懂是什麼學問。
李善長眼珠一轉,再次心領神會,他知道該自己這個捧哏上場了。
“陛下,恕臣愚鈍,這‘化學’、‘物理’、‘生物’,究竟是何等學問?”
朱元璋笑了,這李善長真是咱肚子裡的蛔蟲。
“問得好!”
“所謂‘化學’,就是探究萬物變化之學問。譬如,今日標兒所演示的,為何鐵屑入了膽水,就能化為紅銅?這便是‘化學’之範疇。”
“所謂‘物理’,就是探究萬物道理規律之學問。譬如,為何毛皮摩擦琉璃棒便能生出雷電?這雷電如何儲存,如何使用?這便是‘物理’之範疇。”
他頓了頓,目光掃向眾人:“至於‘生物’嘛……諸位可還記得,咱家老五那麵‘識微照妖鏡’?”
眾人當然記得!
那麵能照見水中無數“微蟲”的神器,正是靠著它,上次洪災之後的防疫才大獲成功,救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李善長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陛下是說,這‘生物’,便是研究草木魚蟲、飛禽走獸,乃至我等活人之學問?”
“然也!”朱元璋讚許地點點頭。
李善長立刻馬屁跟上,激動道:
“若真能將此學研究透徹,那天下間的瘟疫頑疾,豈非都有了根治之法?此學之功,勝造七級浮屠,利在千秋啊!”
這時,一直沉默的宋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精光一閃,抬頭問道:
“陛下,那……那國子監改革之後,是否也要教授……那‘千裡傳音機’的製造之法?”
這個問題,問到了所有人的心坎裡!
刷!
一瞬間,所有年輕官員的眼睛,全都亮了!
如果說化學、物理、生物還隻是些聽著厲害的學問,那“千裡傳音機”,就是實打實的“神跡”!是能讓他們青史留名的不世之功!
他們一個個呼吸急促,死死地盯著朱元璋,等待著那個最終的答案。
朱元璋看著底下這群年輕臣子,沒有賣關子,
“‘千裡傳音機’的製造之法,自然是要教的!”
真的教!
“轟!”
人群中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騷動,好幾個年輕官員激動得身體都在發抖,臉漲得通紅,要不是李善長狠狠瞪了他們一眼,怕是當場就要歡呼出聲。
然而,這隻是開胃小菜。
朱元璋頓了頓,緩緩掃視全場,然後,他的聲音猛地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氣和睥睨天下的豪情!
“不止如此!”
“那能讓人看清水中蟲豸的‘照妖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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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不用槳,不用帆,劈波斬浪,日行千裡的‘仙船’!”
“還有化雲為雨,能解萬頃旱田之憂的‘祈雨術’!”
“隻要是‘格物’能格出來的東西,隻要是能讓我大明強盛、讓我百姓富足的本事!”
朱元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群已經徹底傻掉的官員,一字一頓,聲如雷震。
“國子監,將來,統統都要教!”
整個偏殿,在這一刻,仿佛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在場的年輕官員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個個張著嘴,瞪著眼,大腦一片空白。
仙船?
祈雨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