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無雙的片刻,吃得肚皮滾圓的老鼠滑下缸沿,緩緩轉過頭來,那雙眼睛直勾勾地與他對視。
無雙渾身發冷——這哪是老鼠的眼神?那怨毒淒厲的目光,分明是活人的詛咒!
啊——!無雙驚叫著從夢中醒來,冷汗浸透了全身。
好冷!連骨髓都在打顫。
這噩夢太瘮人了。
他仍躺在自家炕上,屋外靜悄悄的。
怎麼會這麼冷?難道把夢裡的寒意帶出來了?
咦?被子呢?
低頭一看,自己隻穿著單薄睡衣,難怪凍得發抖。
這零下十幾度的天...轉頭一看,頓時火冒三丈!
不知何時溜進來的兩個丫頭,睡相一個比一個難看。
藍彩蝶正挖著鼻孔,馬丫半張著嘴流口水。
兩人各拽半邊被子,霸占了大半個炕頭,眼看就要把他擠下炕去。
兩個死丫頭!給我起來!像什麼話?你們沒自己的屋子嗎?讓人看見成何體統!無雙奪回被子怒罵。
小爺彆生氣嘛~藍彩蝶嬉皮笑臉,你屋裡有火盆多暖和呀,我們屋裡冷得像冰窖,你就心疼心疼唄~
藍彩蝶!你看看把金花都帶壞了!趕緊回去!
哥,真的好冷...馬丫撅著嘴,要不明天讓從赤虎給我們屋裡也添個火盆?
男人永遠彆想和女人講道理,尤其是兩個對他有意的姑娘,就算長一百張嘴也說不過。
罷了,那噩夢太過真實,雖然沒夢見惡鬼索命,但詭異的場景揮之不去,攪得他心神不寧,橫豎是睡不著了。
行行行,我躲還不行嗎?你們愛睡就睡吧,我出去透透氣。”無雙裹上大衣推門走進寒夜。
月光如水,灑在庭院裡。
無雙抬頭望著那輪明月,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會被噩夢嚇到?
從家大宅的紅燈籠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前院傳來陣陣喧鬨,老從正和劉麻子推杯換盞。
客廳大門敞著,兩人喝得麵紅耳赤,舌頭都打結了。
老從啊,我劉麻子當年可是響當當的人物!我爹更是了不得,那可是耀公的耳朵!劉麻子拍著桌子,唾星四濺,這天底下,就沒有我們劉家打聽不到的事!
從赤虎也不甘示弱:得了吧!我們家老爺子才是耀公身邊的紅人!當年在承德,我們殺的小鬼子都能把黃泉路堵了!
一旁的從喜鳳捧著酒壇,忍俊不禁。
這時無雙倚在門邊笑道:兩位這麼厲害,那我問問,麻子叔打聽到那老花子的底細了嗎?老從家的五仙像扔了沒?
這、這誰家孩子?劉麻子醉眼朦朧,竟沒認出少主。
無雙搖搖頭,對喜鳳說:難為你了,大半夜還要伺候他們。”
喜鳳溫婉一笑:父親酒後失言,讓魁主見笑了。”
兩人在台階上坐下。
無雙問道:喜鳳,你家裡可曾見過老鼠?
父親說家中供奉灰仙,老鼠從不來偷糧。”喜鳳答道。
那...你覺得夢境會成真嗎?
喜鳳謙遜地說:少主精通玄術,我哪敢妄言。
不過...有些夢確實能預示未來。”
她回憶起第一次去二龍山掃墓時,在柳仙祠見到一尊麵容俊朗的刺蝟泥像。
當晚就夢見一個身披荊棘甲的男子,自稱是她未來的夫君。
次日,喜鳳上山采摘野菇時,竟意外撞見了那隻山刺蝟化形的劉二哥。
每當與劉二哥相會過後,夜裡她總會重複同一個夢境:一個渾身長滿尖刺的壯碩男子將她壓在身下,尖銳的倒刺紮得她遍體鱗傷,鮮血直流,直至痛昏過去才從夢中驚醒。
其實夢境早已給了我警示,隻是當時被感情蒙蔽了雙眼。
幸好前些日子有少主相助......
我姥爺說過,夢境是靈魂脫離軀體所見,而現實則是肉身真實感知的世界。”
少主方才可是做了噩夢?
是啊,被嚇醒了,真是慚愧。”無雙苦笑道。
這有何妨?少主也是凡人,自然會有懼怕之事。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許是您白日太過操勞了。”喜鳳善解人意,比起那兩個潑辣姑娘不知強了多少倍。
畢竟出身書香門第,自幼飽讀詩書。
正說話間,無雙忽覺脊背發涼,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兩個醉漢早已不省人事,趴在桌上說著胡話。
夜深了,不必管他們,你先去歇息吧。”從家老宅此刻彌漫著詭異氣息,無雙隱約感到黑暗中有雙眼睛正窺視著自己。
待喜鳳離去,無雙獨坐桌前,仰頭飲儘杯中烈酒。
的酒液滾過喉嚨,驅散了些許寒意。
那個東西仍在附近,他能感受到那股獨特的氣息,卻分辨不出是人是鬼。
夜色沉寂得如同方才的夢境,唯有天邊那彎新月證明此刻並非幻境。
兩個醉漢鼾聲漸起,廳前懸掛的紅燈籠投下血色的光影,將地麵染得猩紅可怖。
無雙又灌下一杯壯膽酒,大步邁出廳堂。
院中陰風驟起,酒意上湧,腳步踉蹌險些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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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他低聲咒罵。
恰在此時,牆角閃過一道黑影,隻露出斜長的影子,真身仍隱匿在黑暗中。
從那黑影身上散發出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嗬......借著酒勁,無雙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
每當他即將抓住那黑影時,對方就靈巧閃避,始終與他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