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目睹赫哲人的儀式後,他忽然覺得,那些人或許也曾期盼魁主親自送彆,讓他們走得安心。
“雙子,該回去了,幸好有你。”教授拍了拍無雙的肩膀。
“嗯……”無雙心緒複雜。
這時,一個年輕人匆匆跑來,低聲在教授耳邊說了幾句。
教授臉色驟變。
“什麼?竟有此事?”
無雙問:“怎麼了?”
“雙子,還記得昨晚瓦喇府門前那對三旋石獅嗎?剛才有人報信,說那對石獅……流出了血淚。”
無雙點頭。
這種事在國內並不罕見,大戶人家常以石獅鎮宅,仇家便會在獅子上刻血淚詛咒。
迷信說法中,石獅流淚預示家主將遭大難,既為警示,亦為哀悼。
“彆擔心,這年頭還信這些?您可是著名的人類生命學教授!”無雙寬慰道。
教授搖頭苦笑:“雙子,那老宅象征的是整個赫哲部落,若真有不測,我們躲不過。
待會兒換身衣服,去錫浩特山看看,或許白彥虎的墳有異動。”
“對了,教授,您認識納蘭鴻嗎?”
“當然,他是葉赫那拉氏嫡係,長白士紳,世代守護大清龍脈,還是吉林省著名的滿蒙文化民俗專家。
怎麼突然提起他?”
無雙遲疑片刻,開口道:“那個……能否請您派人去趟長白山請他過來?就說我有要事相求,他定會給我這個情麵。
實不相瞞,若白彥虎當真……有他在場,我心裡踏實些。”
“這事好辦,納蘭鴻那孩子我熟悉,他對東北少數民族文化頗有研究,想必不會推辭。
這樣,我馬上安排人去辦。
咱們先回去換件衣裳吧,山頂風大。
再說了……嗬嗬……彩蝶姑娘離了你怕是坐立不安呢。”
第三十七回貢品毒花
“老爺子您怎麼年紀越大越不正經?總拿我倆打趣。
不過上山確實得帶著彩蝶,您知道的,萬一遇上什麼危險,總得有人護著我。
不然我姥姥非得跟您急眼不可。”無雙笑著回應。
赫哲人對生死看得通透,他們認為死亡不過是靈魂暫時離開軀體,待轉世之靈尋得新歸宿,逝者便會悄然重返人間。
他們甚至相信轉世後的親人不會離故土超過百裡。
因此,昨夜那兩位不幸遇難的同胞並未給他們帶來過多悲傷。
相反,巴雅拉教授的到來讓赫哲人看到了新的希望。
他們期盼教授能像先祖那樣,重新統領烏蘇裡江流域的赫哲部落。
眾人恭敬如仆從般緊隨其後,寸步不離。
瓦喇府門前那對石獅子的眼眶裡,竟真的滲出了血淚。
那暗紅的液體並非人為潑灑,而是從石質內部緩緩滲出,乍看之下宛若活物泣血,令人心驚。
“那尼傲,這些年可有人去過我家後宅?後花園還有人打理嗎?”巴雅拉教授詢問的正是昨夜稱他為的年輕漢子。
這壯實的小夥子熱情果敢,儼然是赫哲新生代中的領袖人物。
“回聖主的話,瓦喇府後宅始終是禁地,我們赫哲人從不敢擅入,請您放心。”那尼傲畢恭畢敬地回答。
“如此說來,那東西應該還在……”教授低聲自語,卻不敢確定。
畢竟歲月流轉,那物事無人照看,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雙子,我帶你看件稀罕物,保準讓你大開眼界。”
“寶貝?老爺子,您該清楚我的底細。
普天之下什麼奇珍異寶我沒見過?您這不是班門弄斧嗎?”無雙並非誇口。
盜門麾下曾有摸金校尉,府中陳列著無數珍貴明器;古董店裡更不乏稀世之珍;加之二姥爺馬四海是憋寶行家,山野間的天靈地寶多被他收入囊中。
老人胸有成竹:“嘿,小子彆把話說太滿。
這件寶貝,說不定真能讓你瞠目結舌。”
巴雅拉教授娓娓道來,說當年他祖父在世時,曾獲太後賞賜一盆西洋進貢的曼陀羅花。
此花異香撲鼻,百裡可聞,嗅之令人終生難忘。
西洋女巫曾警告,曼陀羅久養通靈,易成精怪。
因此家中從不敢將此花陳設正堂,直至巴雅拉家族遷離錫浩特山,那盆奇花仍深鎖後宅藏經閣,無人敢動。
無雙道:“這玩意兒我曉得,洋人管它叫魔幻花,那花粉香氣能迷人心智,叫人產生幻象,早年間才從西洋傳到咱們這兒。
不過曼陀羅成精的說法倒是頭回聽說。”
“雙子啊,你需明白,天地萬物皆有靈性,各自蘊藏神格,隻不過強弱有彆。
好比咱們關外供奉的五仙,它們的道行就深些。
草木之靈比起動物終究差了一截,修煉起來也更費工夫。
這點上,赫哲人可比漢人悟得早。”教授引著無雙穿過庭院時說道。
“得,您老這套玄乎道理我可吃不消。
在我這兒,花草不是下鍋就是入藥。
非要讓我信它們有靈,除非親眼瞧見。”說話間無雙已推開房門,順手將大衣甩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