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公司裡的“萬能補丁”
我們“碼農集中營”似的互聯網公司裡，藏著個格格不入的人物——陳磊。他每天早上八點五十九分準時出現在公司樓下，開著輛白色比亞迪唐，車身上還沾著上周末爬野山濺的泥點，跟旁邊停著的寶馬、奔馳比起來，低調得像塊路邊的青石。
我叫林墨，技術部的“代碼搬運工”，每天跟bug死磕到脫發。而陳磊，是公司裡唯一一個“崗位不明”的人。你說他是行政吧，他偶爾能幫測試部點兩下係統；說他是銷售吧，他接客戶時連產品參數都背不全；說他是後勤吧，老板找他比找秘書還勤。我們私下裡都叫他“萬能補丁”——哪兒有窟窿往哪兒貼。
“陳磊，幫我帶份樓下的牛肉湯，少放辣！”老板張彪的聲音從辦公室裡傳出來，隔著三堵牆都能聽見。陳磊正蹲在地上幫行政部搬打印機，聞言頭也不抬地應了聲：“好嘞，多加香菜不？”張彪在裡麵嚷嚷：“懂我！”
這就是陳磊的日常。老板不想動彈，他是“外賣小哥”；公司要接重要客戶，他是“專職司機兼陪聊”；倉庫裡堆著要搬的服務器，他是“臨時搬運工”；就連茶水間的飲水機沒水了，第一個喊的也是他。可他乾這些活兒，從來沒半句怨言，臉上總掛著點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看一群鬨哄哄的孩子。
最讓我們這些拿著一萬五月薪卻天天加班的技術宅不平衡的是，陳磊的工資隻有8500，還一分鐘班都不加。每天下午六點整，他準點收拾東西，背上那個洗得發白的帆布包，跟我們揮揮手：“先走了啊，明天見。”有次項目上線，全公司熬到淩晨兩點，張彪急得直跳腳，給陳磊打電話，他在那頭慢悠悠地說：“老板，我這爬山剛下來，腿都軟了，實在熬不動。再說了，上線有技術總監呢，我去了也幫不上啥忙。”氣得張彪掛了電話罵“這小子”，可第二天照樣找他帶早飯。
中午吃飯是我們最歡樂的時刻，也是陳磊的“個人秀時間”。我們這幫技術宅湊在一起，不是聊新出的編程語言，就是吐槽產品經理的奇葩需求，話題枯燥得能掉渣。但隻要陳磊一坐下來，氣氛立刻就活了。
“你們知道不，我上周末去爬了野黃山，在山頂遇到個采藥的老爺子，給我看他采的‘七葉一枝花’，說是治蛇咬傷的神藥。”陳磊用筷子夾著一塊青菜，眉飛色舞地說，“那老爺子六十多了，爬山比我還快，人家說年輕時是林場的護林員，見過華南虎呢！”
我們聽得眼睛都直了，小王嘴裡的米飯差點噴出來：“真的假的？華南虎不是瀕危了嗎？”陳磊笑了：“誰知道呢，老爺子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反正我是沒見著。不過山頂的雲海是真漂亮，跟仙境似的，我拍了照片，回頭發群裡給你們看。”
有意思的是，不管聊得多嗨，買單時陳磊永遠是第一個掏出手機的：“來，aa，我掃你們。”有次小李搶著買單，說“磊哥，這次我請”，陳磊硬是把錢轉給他了：“彆，一碼歸一碼，我可不想欠人情。”他算錢精確到分，一分錢都掰得清清楚楚，活像個精打細算的老太太，可誰能想到，這哥們家裡拆遷，賠了2000多萬呢？
第二節老板的“特級助理”
陳磊跟張彪的關係，是我們公司最大的謎。按說張彪是個出了名的“資本家”，對員工摳門得很，可對陳磊，卻格外“寬容”。不僅允許他準時下班，還經常把私事交給他辦，甚至有時候開會，陳磊要是不在，張彪都得問一句“陳磊呢？”
有次張彪的老母親突然血壓升高，急需一種進口的降壓藥，醫院裡沒貨，張彪急得滿頭大汗，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陳磊路過，看到他這副樣子，隨口問了句：“老板，咋了？”張彪把情況一說，陳磊想了想：“我認識個做醫藥進出口的朋友，我問問他有沒有貨。”
沒過半小時，陳磊就給張彪回了電話：“老板，藥找到了，我朋友正好有一批，我現在過去拿，下午就能送到醫院。”張彪感動得差點哭了，握著陳磊的手說：“陳磊，這次真是謝謝你了，你可幫了我大忙了！”陳磊抽回手，撓了撓頭：“沒事兒老板，舉手之勞。”
從那以後，張彪更離不開陳磊了。家裡的水管漏了，找陳磊；孩子的升學問題，找陳磊；甚至連他老婆的生日驚喜，都讓陳磊幫忙策劃。有次我們跟陳磊開玩笑：“磊哥，你這哪是員工啊，明明是老板的‘特級助理’，還是24小時待命的那種。”陳磊笑了笑：“老板信任我，我就幫著跑跑腿唄，反正我也沒啥事。”
可陳磊也不是對張彪有求必應。有次張彪想讓陳磊利用他的人脈，給公司拉個大客戶，陳磊直接拒絕了：“老板，我那點朋友都是爬山、攝影認識的，跟咱們公司業務不搭邊。再說了，拉客戶是銷售部的活兒，我摻和進去算咋回事啊？”張彪碰了個軟釘子，也沒生氣，隻是笑了笑：“行，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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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覺得陳磊傻，有這麼好的機會巴結老板，他卻不珍惜。小李跟我說：“磊哥要是想升職加薪，還不是老板一句話的事？他倒好，放著好好的捷徑不走，偏要乾這些雜活。”我也覺得奇怪，直到有次跟陳磊一起抽煙，我忍不住問他：“磊哥，你家裡條件那麼好，為啥還在這兒拿著8500的工資乾這些雜活啊？”
陳磊吐了個煙圈，看著遠處的樓群：“在家待著無聊啊，來公司上班，至少有個人氣兒，還能交社保。再說了，乾這些活兒不累，還挺有意思的，就當體驗生活了。”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裡還是覺得他是在“凡爾賽”——誰不想體驗這種“躺著賺錢”的生活啊。
隻有一件事，是我們所有人的禁區——陳磊的孩子。他今年38了，沒結婚，也沒孩子。我們私下裡議論過，有的說他是不想要孩子，有的說他是身體有問題，可沒人敢當麵問他。有次團建，喝多了的小王不小心問了句：“磊哥，你咋不找個對象生個娃啊？”陳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沉默了半天，才淡淡地說：“不想找，一個人挺好。”從那以後，沒人再提過這件事。
第三節危機中的“隱形王牌”
今年夏天，我們公司遇到了大麻煩。有個大客戶跟我們簽了個幾百萬的合同，約定月底交付係統。可就在交付前一周，負責運輸服務器的物流公司突然說車壞了，沒辦法按時送貨。技術總監急得滿嘴起泡，銷售部的人跑遍了全城，也沒找到能及時送貨的物流公司。張彪把我們叫到會議室，拍著桌子罵：“要是這個客戶丟了，你們這個月的獎金都彆想拿了！”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每個人都低著頭，誰也想不出辦法。就在這時，陳磊推門進來了，手裡拿著杯剛買的冰咖啡。“老板，你們開會呢？”他愣了一下，“我是不是來錯時候了？”張彪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陳磊，你來得正好！快幫我們想想辦法，服務器送不出去了！”
陳磊把冰咖啡放在桌上，拿起會議桌上的物流單看了看：“要送到上海？後天必須到？”張彪點點頭：“對，客戶那邊等著上線呢，晚一天都不行！”陳磊想了想，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喂，老楊，你那有沒有去上海的貨車？對，後天必須到……行，我把地址發給你，你安排一下……好嘞，謝了啊，回頭請你喝酒。”
掛了電話，陳磊對張彪說：“老板，搞定了。我朋友老楊是搞貨運的，他正好有輛貨車明天去上海，順便幫咱們把服務器帶過去，後天早上就能到。”張彪驚喜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真的？陳磊，你太厲害了！這次你可立大功了！”陳磊笑了笑：“舉手之勞，剛好我朋友有車。”
這件事過後，我們對陳磊刮目相看。小李湊到我跟前說：“磊哥深藏不露啊，沒想到他還有搞貨運的朋友。”我也覺得奇怪，陳磊的朋友也太多了吧，上到醫藥進出口，下到貨運物流，各行各業都有。
後來我才知道，陳磊的這些朋友，都是他爬山、旅行、做公益時認識的。他疫情前每年都要去幾個國家旅行，不是去那些熱門的旅遊景點，而是專挑那些偏僻的地方，跟當地的人聊天、交朋友。爬野山時認識了護林員、采藥人，做公益時認識了誌願者、企業家，久而久之，人脈就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