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微信群裡的邀約
陽泉市的秋老虎氣勢洶洶，熾熱的陽光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烤化。李娟站在陽台上，正把晾曬乾透的連衣裙收進來，細密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滲出，順著臉頰緩緩滑落。就在這時，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叮咚”一聲脆響。她趕忙擦了擦手，匆匆走進客廳。
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微信群“同城交友”裡彈出的一條私信，頭像顯示是一隻咧嘴憨笑的柴犬，昵稱叫做“清風”。“娟姐，能幫個忙不？”一段帶著年輕男子急促語氣的語音傳來，“我在陽光酒店開會，剛才跟人起了爭執，衣服被撕爛了，實在沒法出門。你家離得近，能不能送件乾淨t恤過來？”
李娟微微皺眉，腦海中迅速浮現出關於“清風”的模糊印象。他們加好友已有三個月，隻知道對方姓李，從事建材生意，偶爾會在群裡交流幾句裝修方麵的心得。記得上周，“清風”還發了張在工地的照片，照片裡的他身著迷彩服，皮膚被曬得黝黑，看上去是個老實本分的人。
“不太方便吧，我老公快下班了。”她一邊思索，一邊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敲擊著回複。可指尖在發送鍵上猶豫了一下，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就耽誤十分鐘！”對方幾乎是秒回，緊接著發來一個定位，“我給你轉兩百塊油費，算我欠你個人情。”從語音裡能聽出，背景音有些嘈雜，酒店走廊裡的廣播聲隱隱約約傳來，仿佛在催促著她做決定。
李娟下意識地看向鏡子，鏡子裡的自己穿著寬鬆的家居服。突然，她想起昨天逛街時買的那件男士t恤，本來是打算給弟弟寄去的。她咬了咬嘴唇，內心天人交戰，最終還是回了句“地址發我”。換衣服的時候，她的心莫名慌亂起來，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把手機塞進帆布包時，她特意多拿了包紙巾和衛生巾，因為這個月的例假比往常來得更早，腹部已經開始時不時傳來隱隱的脹痛。
當李娟來到陽光酒店，那旋轉門緩緩轉動，將如血的夕陽切割成無數碎片。她站在8012房門口，心臟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手心沁出的汗水把房卡都捏得微微發潮。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門內傳來一陣慌亂的響動，像是有人在匆忙整理東西。
門開的瞬間，一股淡淡的酒氣撲麵而來，李娟不禁微微皺眉。隻見李某穿著件皺巴巴的襯衫，領口處撕開了一道口子，像一張張著的嘴，頭發亂得如同鳥窩，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看上去格外憔悴。“娟姐，太謝謝你了！”李某說著，側身讓她進來。李娟這才發現，房間裡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密不透光，地毯上孤零零地扔著一個空酒瓶，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衣服放這了，我先走。”李娟把裝著t恤的紙袋遞過去，轉身就要去開門，隻想儘快逃離這個讓她感覺壓抑的地方。
“等下！”李某突然伸出手，如鉗子般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疼得李娟忍不住輕呼出聲。“喝杯水再走唄，外麵挺熱的。”他的呼吸重重地噴在她耳邊，帶著酒氣和某種讓她感到陌生又恐懼的侵略性。
李娟的心跳瞬間失控，像一隻受驚的小鹿，拚命掙紮了兩下，卻怎麼也掙不開李某的手：“不了，我老公……”
“你老公不會知道的。”李某的手順著她的胳膊緩緩往上滑，聲音壓得很低，仿佛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我關注你很久了，知道你過得不開心。”他指的是李娟偶爾在群裡抱怨丈夫不顧家的那些話。
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下來，黑暗如同潮水般湧進房間。李娟驚恐地看著李某越靠越近的臉，大腦一片空白。就在這時，她突然想起包裡的衛生巾，那隔著布料的觸感，仿佛在提醒著她身體本能的抗拒。“我來例假了，真的不行。”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因為恐懼，連呼救都不敢大聲，隻能無助地祈求著。
後來的記憶如同破碎的拚圖，變得模糊不清。她隻記得自己被按在地毯上時，紙袋裡的t恤掉了出來，恰好蓋住了那個空酒瓶；記得窗簾縫隙透進來的霓虹燈，在天花板上投下詭異晃動的光斑，像是惡魔的影子；記得自己反複說著“不要”，聲音卻輕得如同蚊子哼，被淹沒在李某粗重的呼吸聲中。
離開酒店時，李某塞給她一個信封，裡麵裝著兩千塊錢。“對不起，”他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李娟的眼睛，“我喝多了。”
李娟憤怒地把錢扔在地上，踉蹌著衝進電梯。在電梯的後視鏡裡，她看到8012房的燈很快滅了，就像一隻閉上的眼睛，將所有的罪惡都隱藏在黑暗之中。
第二節：被拉黑的憤怒
李娟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丈夫王強正在廚房做飯，抽油煙機的轟鳴聲掩蓋了她細微的抽泣聲。她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衝進衛生間，迅速把自己鎖在裡麵。鏡子裡的自己頭發淩亂，眼睛紅腫，滿臉淚痕，狼狽不堪。看到這樣的自己，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彎下腰乾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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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這是？”王強在門外關切地敲了敲門，“飯都快好了。”
“沒事，肚子疼。”李娟對著鏡子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用冷水拍了拍臉，水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那件沾了酒漬的襯衫上。她厭惡地把襯衫揉成一團，塞進垃圾桶最底層，仿佛這樣就能把那個不堪的秘密永遠埋葬。
接下來的兩天，李娟整個人魂不守舍，像丟了魂一般。手機屏幕一亮，她就心驚肉跳，仿佛那是惡魔發來的信號。直到第三天早上，她鼓起勇氣，想問問李某為什麼要做出那樣禽獸不如的事，卻發現自己的微信被拉黑了，隻留下一個刺眼的紅色感歎號。
那個瞬間，羞恥和憤怒如同火山爆發，在她心中洶湧蔓延。她從來不是隨便的女人，那天在酒店裡的順從，一半是出於對李某暴力的恐懼，另一半則是愚蠢地心存僥幸，以為李某會就此罷手。而如今他的拉黑，就像在她已經血肉模糊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把那點殘存的“意外”幻想徹底碾得粉碎。
“王強，我有事跟你說。”李娟把自己裹在毯子裡，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聲音也抖得不成樣子。當她斷斷續續地把酒店裡發生的可怕事情說完，丈夫王強手裡的茶杯“哐當”一聲重重摔在地上，滾燙的熱水濺在他的拖鞋上，他卻渾然不覺，雙眼瞪得通紅，像一頭發怒的獅子。
“報警！”王強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嘶啞，拳頭攥得緊緊的，指關節泛白，“這種人渣不能放過！”
去派出所做筆錄時，李娟神情恍惚，她把那個帶血的衛生巾交給警察，用證物袋裝著，外麵還特意套了三層塑料袋，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令人痛苦的回憶。“醫生說這個能證明時間。”她低著頭，不敢看民警的眼睛，臉上寫滿了羞恥和無助。
法醫鑒定結果出來那天，王強陪著李娟去公安局。報告上清晰地寫著：“送檢衛生巾檢出人血，dna與李娟一致，時間符合其生理期描述。”而李某的生物樣本，也在她的襯衫領口和指甲縫裡被找到。
“他這是強奸！”王強憤怒地把報告拍在桌上，“我老婆明確拒絕了，他還……”
負責案子的張警官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們會調查，但強奸案要看主觀意願，反抗程度也是關鍵。”他一邊翻著筆錄，一邊皺著眉頭說道，“你說你沒大聲呼救，也沒明顯外傷？”
李娟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中滿是委屈和恐懼：“我害怕……他力氣太大了，我不敢……”
這時，民警的電話突然響了，接完電話後，民警告知他們李某願意私了。半小時後，李某的母親哭哭啼啼地趕來，手裡緊緊攥著個布包。她撲通一聲跪在李娟麵前，淚流滿麵：“妹子，俺家就這一個兒子，你高抬貴手。這是六千塊錢，你收下，就當是俺們賠罪了。”
王強氣得想把錢扔出去，卻被李娟攔住了。她看著眼前這個頭發花白、滿臉淚痕的老太太，心中五味雜陳，突然覺得無比疲憊：“我不要錢，但我要他受到懲罰。”
可她萬萬沒有料到，這場懲罰的認定，會如此曲折漫長，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知儘頭在何方。
第三節：反轉的判決
第一次開庭在初春，陽泉市中級法院的大廳裡莊嚴肅穆，國徽在冷光燈下泛著青灰色的光，仿佛在審視著世間的一切罪惡。李娟坐在原告席上，身體微微顫抖，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眼神慌亂，不敢看向被告席上的李某。李某看上去瘦了一些，穿著一件黑色夾克，臉上表情平靜得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眼神裡甚至帶著一絲挑釁。
檢察官念起訴書時，聲音洪亮而清晰，在法庭裡回蕩：“被告人李某以欺騙手段誘騙被害人至酒店，在被害人明確表示生理期、多次拒絕的情況下，強行發生性關係，其行為已構成強奸罪……”
李某的辯護律師立刻站起身來，毫不示弱地反駁：“被害人自願前往酒店，期間並無激烈反抗，事後還收取了現金，可見雙方係自願發生關係。所謂‘拉黑’，隻是怕引起家庭矛盾，並非逃避責任。”說著，他展示了李娟走進酒店的監控截圖，畫麵裡的李娟步態平穩，確實未見脅迫跡象。
王強在旁聽席上猛地站起來，氣得渾身發抖，大聲吼道：“你胡說！我老婆是被他騙去的！”法警立刻上前，示意他保持安靜。
最關鍵的質證環節，圍繞著“是否違背意願”激烈展開。李娟的證詞反複強調：“我說了來例假，說了不要。”可除了自己的口頭陳述，她無法提供更多有力證據證明自己的反抗。而李某的律師抓住這一點，步步緊逼：“酒店隔音並不好，若真有強迫，為何沒有呼救？”
“我害怕。”李娟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要崩潰，“他說要是敢叫，就讓我在陽泉待不下去。”
“孤證不立。”辯護律師得意地搖頭，“沒有其他證人或錄音佐證，不能僅憑被害人一麵之詞認定強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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