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墨家機關城三百弟子,今日索命!”禽滑厘的聲音震得殿頂落灰,巨口一張,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鼎口傳來。李斯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朝著鼎口飛去,他拚命抓住旁邊的青銅燈柱,燈柱卻瞬間被汞液腐蝕,“哐當”一聲折斷。
“不!我不能死!我還有丹砂密道的地圖!我還能幫陛下造長生宮!”李斯瘋狂地掙紮著,手指在地上抓出深深的血痕。就在他即將被吸入鼎口的瞬間,他突然摸到懷裡的一個硬物——那是三天前楚係使者交給她的密匣,用楚式鳳鳥紋雕刻,邊角鑲嵌著綠鬆石,說是裡麵裝著秦始皇幼時在趙國做人質的把柄,事成之後能換楚國的三萬戶封地。
李斯緊緊抓住密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用儘全身力氣將密匣舉過頭頂,大喊:“我有楚係的密信!我能指證巴清是殷商餘孽!陛下饒命啊!”
可那些怨靈卻沒有絲毫停頓,巨大的吸力將他的身體一點點拖向鼎口。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正在融化,骨骼發出“咯吱”的碎裂聲響,那些被他害死的人的麵容在他眼前閃過,最後定格在巴清的臉上——三個月前在驪山,巴清穿著素色布裙,看著他驗汞時,曾意味深長地說:“相國大人,九鼎有靈,凡事皆有報應。當時他隻當是婦人之仁,如今才知,那是來自地獄的警告。
當李斯的半個身子被吸入鼎口時,他突然聽到鼎底傳來一陣清晰的齒輪轉動聲,“哢嗒哢嗒”,像是墨家機關在運作。緊接著是巴清的聲音,帶著冰冷的笑意,從鼎底緩緩傳來:“李大人,你以為那密匣裡裝的是楚係的密信?那是我讓墨家機關師做的‘引魂盒’,你抓得越緊,怨靈纏得越牢。”
李斯瞪大了眼睛,想要打開密匣,可手指已經失去了知覺。鼎口的吸力突然增強,一股灼熱的氣流從鼎內湧出,將他的頭發瞬間燒焦。他最後看到的,是密匣表麵的鳳鳥紋突然亮起,綠鬆石發出詭異的綠光,那些怨靈像是受到召喚般,齊齊撲向他的身體。
“巴清——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淒厲的慘叫在空曠的殿宇裡回蕩了許久,直到被鼎口傳來的吞噬聲徹底淹沒。鼎身漸漸恢複平靜,銀汞液體順著紋路流回鼎內,隻在鼎口留下一圈暗紅色的血痕,像是一張詭異的嘴,緩緩閉合。
【四:殘匣猶握讖言生】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踏在汞珠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巴清披著黑色的鬥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頜。她踩著滿地的汞珠走進殿內,青鸞跟在她身後,手裡拿著一盞青銅燈,燈焰穩定,沒有絲毫晃動——顯然墨家的機關已經控製住了鼎內的怨靈。
“都處理乾淨了?”巴清的目光掃過地上的賬冊,那些用朱砂書寫的密賬已經被汞液腐蝕得麵目全非,蟠螭紋印化作一灘黑泥。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鼎身的凸弦紋,這裡是她特意讓墨家機關師預留的“引魂口”,剛才正是通過這裡將怨靈引出,又將李斯吞噬。
“回主母,禁軍的屍體都沉進了驪山汞礦的深穴,那裡常年彌漫汞蒸氣,不出三日就會化為白骨。”青鸞將一枚刻有“斯”字的箭鏃遞過去,箭鏃上還沾著乾涸的汞跡,“現場隻留了李斯的佩劍和這半塊箭鏃,廷尉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會‘搜出’他與楚係勾結的證據。”
巴清接過箭鏃,指尖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紋路。她想起去年在巫峽伏擊項少羽時,曾見過同樣的箭鏃——那是少府專門為李斯打造的信物,箭鏃尾部刻著極小的“斯”字。當時她就猜到是李斯在背後搞鬼,後來讓墨家巨子禽滑厘偽造了楚係的密信,故意讓陳武截獲,又讓徐福散布“九鼎藏長生秘寶”的謠言,一步步引誘李斯踏入陷阱。
這一切,從李斯第一次想利用丹砂供應鏈掌控朝局時,就已經注定了結局。丹砂是她的根基,九鼎是她的武器,任何人想染指,都隻能是這個下場。
突然,鼎身輕輕晃動了一下,發出“哢嗒”一聲輕響,像是機關複位的聲音。鼎口吐出一個東西,落在金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巴清走過去撿起,發現是那個楚式密匣——密匣的表麵刻著繁複的鳳鳥紋,紋路深處還殘留著銀汞的光澤,邊角處的綠鬆石碎了兩顆,露出裡麵的青銅胎體。這是她讓墨家機關師仿造的楚國王室器物,外層塗了楚地特有的漆料,乍一看與真物彆無二致。
密匣的蓋子已經被打開,裡麵空空如也,隻有底部刻著一行細小的甲骨文,是墨家機關師用特製的刻刀雕上去的:“鼎裂秦亡,清主天下”。
“主母,這密匣……”青鸞看著巴清手中的密匣,眼神裡帶著一絲擔憂,“秦始皇若是看到這讖言,怕是會起疑。”
巴清將密匣握緊,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疑才好。”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嬴政最信鬼神之說,三個月前驪山祭鼎,汞液凝結出‘清主祀’的字樣,如今再加上這‘清主天下’,他隻會覺得這是天命,隻會更加倚重我。”她頓了頓,指尖劃過密匣的邊緣,“何況,這密匣會成為指向‘楚係謀反’的鐵證,一箭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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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內侍尖細的高喊:“陛下駕到——”
巴清迅速將密匣塞進袖中,轉身看向殿門。秦始皇穿著玄色冕服,冕旒用珍珠串成,隨著步伐輕輕晃動。他身後跟著趙高、馮去疾等大臣,趙高的目光在殿內掃過,看到地上的佩劍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隨即又恢複了諂媚的笑容。
“阿清,方才為何有慘叫之聲?”秦始皇的聲音帶著帝王特有的威嚴,目光落在鼎身上,眉頭微微皺起。他走近幾步,伸手撫摸著鼎身的紋路,指尖沾到一絲未乾的汞液,冰涼刺骨。
巴清屈膝行禮,聲音平靜無波:“回陛下,李斯大人深夜入殿驗鼎,說是聽聞鼎身異動,擔心有奸人作祟。未曾想他不慎觸動鼎中機關,失足墜入鼎內。臣女趕來時,隻看到這景象。”她側身讓開,露出鼎口的血痕和地上的佩劍,“臣女已讓人守住殿門,等候陛下發落。”
秦始皇走到鼎前,目光在血痕上停留許久。“李斯乃當朝相國,怎會如此不慎?”他看向巴清,眼神裡帶著探究,“這鼎是你獻的,你可知機關為何會異動?”
“陛下,九鼎有靈。”巴清抬起頭,目光與秦始皇對視,眼神清澈而堅定,“許是李斯大人觸怒了鼎中亡魂。臣女在鼎邊發現了這個。”她從袖中取出密匣,故意鬆開手指,密匣“啪嗒”一聲落在秦始皇麵前的金磚上,蓋子彈開,露出底部的甲骨文。
秦始皇彎腰撿起密匣,指尖拂過那些古老的文字。當看到“鼎裂秦亡,清主天下”時,瞳孔猛地收縮。他想起三個月前在驪山祭鼎時,汞液曾凝結出“清主祀”的字樣,當時他以為隻是巧合,還特意讓方士占卜,得到“天命所歸”的卦象。如今再看這讖言,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忌憚,有疑惑,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就在這時,一名廷尉匆匆走進來,跪在地上稟報:“陛下,在李斯的相府書房發現了大量與楚係勾結的密信,還有這張驪山汞礦的機關圖,上麵標注著‘弑君通道’!”他雙手遞上一卷絹帛,上麵用朱砂畫著複雜的路線,終點直指阿房宮的寢殿。
秦始皇看著絹帛上的字跡,又看了看手中的楚式密匣,突然輕笑一聲,將密匣攥在手裡:“好一個李斯,竟敢勾結六國餘孽謀反。阿清,你說,這九鼎是不是在幫朕除奸?”
巴清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深意:“陛下聖明,九鼎護秦,自然不容奸佞作祟。”
月光從殿頂的天窗照進來,落在鼎身的裂紋上,反射出細碎的銀光。巴清能感覺到袖中密匣的冰涼,也能感覺到鼎底傳來的細微震動——那是墨家機關在運轉,也是怨靈在鼎內低語。她知道,李斯的死隻是開始,接下來,她要麵對的,是秦始皇越來越深的猜忌,是六國餘孽的反撲,還有九鼎中那些蠢蠢欲動的怨靈。
而這隻楚式密匣,將成為她在這場權謀博弈中,最鋒利的武器。
鼎底的齒輪又轉動了一下,“哢嗒”一聲,像是在回應著什麼。巴清的指尖輕輕劃過袖中的密匣,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這場由丹砂與九鼎掀起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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