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廷議舌戰:鼎脈歸誰的權謀拉鋸】
鹹陽宮章台殿的青銅燈盞燃著人魚膏,這是《史記》所載始皇陵同款的不滅燭火,燈焰在盤龍柱的夔龍紋上投下吞吐的陰影,恰如廷議席上暗流湧動的人心。巴清身著玄色繡玄鳥紋朝服,玄鳥翅尖用鬱山丹砂染就的朱紅在燈火下隱現,腰間懸著半截赤霄劍柄與墨家銅符——嬴政特批的“隨議”資格,打破了秦廷“非爵不登殿”的百年規製,階下三十餘名博士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這是始皇設智囊團參政以來,首次有女子入殿參議國本。
“巴清私藏殷祀、暗蓄私軍,雖滴血認祖,仍屬謀逆!”廷尉李斯的堂兄李由率先出列,象牙笏板直指巴清,聲音震得殿梁懸著的青銅編鐘輕顫,“《秦律?賊律》明載‘非王脈而祀先王,罪當族’!昔年商鞅變法,儘燒殷商卜辭;今日此女於殷墟行血祭,是要複殷室舊製,亂我大秦根基!”
殿西列的老臣轟然附和。右丞相馮去疾捧著束絹竹簡上前,竹皮泛著陳年的暗黃,上麵抄錄著孝公以來的“禁絕殷祀”條文:“自商君治秦,禁殷商巫祭已百有二十三年。前日隸臣從殷墟帶回的龜甲卜辭,竟有‘玄鳥複鳴,商祀再興’之語,此女若不除,必為禍根!”他身後十餘名簪筆老臣齊齊躬身,玄色朝服的下擺掃過金磚地,發出簌簌響動,宛如秋蝗振翅。
巴清尚未開口,徐夫人已按劍出列。墨家銅符在她掌心泛著幽藍微光,映得殿角墨家弟子所持的連弩機括微微發亮:“李廷尉怕是忘了,上月驪山北麓汞河潰堤,三縣黔首困於澤國,是誰以殷商巫紋引地脈水銀止水?”她擲出一卷帛書,桑蠶絲帛上的朱砂字跡尚未全乾,“這是關中十八縣令聯名的謝表,上麵還有驪邑方士徐福的副署——若巴大人是敵祀,為何要救我大秦黔首?”
階上博士淳於越突然出列,他手中玉版刻著《尚書?洪範》佚文:“陛下,秦廷議製,許言者無罪。”這位曾力主分封的博士目光掃過眾臣,“九鼎為天下共主之器,非獨秦所有。昔夏傳商,商傳周,皆以鼎脈為憑。今九鼎殘件認主,當是天命流轉,不可強逆。”
嬴政坐在龍椅上,指尖反複摩挲著案頭的鼎耳殘片——這是185章從殷墟婦好墓中帶出的信物,青銅胎裡滲著的丹砂此刻正泛著淡紅光澤。他目光如炬,掃過殿中三方勢力:秦廷老臣固守“非秦不祀”的祖製,墨家與赤霄軍倚仗巴清的丹砂水銀之力堅決擁護,六國遺老縮在殿東角落,袖中玉圭的棱角在燈火下若隱若現,顯然在等兩敗俱傷的時機。“阿清,你說鼎脈歸你,可有實證?”帝王的聲音帶著青銅鐘般的沉厚,卻在“阿清”二字處微微軟化。
巴清上前三步,玄鳥紋朝服的下擺拂過玉階,左臂內側的巫紋驟然亮起,如赤焰遊走於肌理。她將鼎耳殘片按在青玉階上,銀匕刺破指尖,三滴精血珠墜玉盤:“殷商鼎脈,血觸即顯!涪陵丹穴所產丹砂混汞鑄鼎,血脈相契則汞液流轉,此乃先商古法!”
血珠滲入殘片的刹那,殿外突然傳來九聲鼎鳴,沉悶如雷,從鹹陽宮太廟方向滾滾而來——那裡供奉著184章由巴清家族獻納水銀重鑄的九鼎殘件。緊接著,殘片上的汞液如活物般滲出,在玉階上凝成兩道紋路:殷商玄鳥振翅欲飛,秦地蛟龍蟠曲蟄伏,玄鳥尾羽掃過龍首,最終雙紋交纏,玄鳥棲於龍角之上,赫然是“鼎脈移秦,玄鳥護龍”的圖案。
“一派胡言!”李由突然怒吼,從袖中扯出一卷染過桐油的帛書,“這是從懷清台偏院搜出的謀反密信!上麵有你與齊王建遺孀的約定,要‘借鼎脈之力,複六國故地’!”帛書展開,字跡與巴清平日手書彆無二致,落款“殷商清主”四字刺目驚心。
巴清冷笑一聲,接過帛書湊近人魚膏燈焰:“李大人可知,我巴氏墨寶用鬱山丹砂混天然水銀書寫,遇火則丹汞分離,顯朱紅紋路;而此信所用,不過是關中常見的辰州朱砂,遇火隻會焦黑。”話音未落,帛書邊緣已燒成炭色,果然無半分朱紅顯現。徐夫人趁機上前,一把扯出李由腰間的錦袋,陶瓶落地碎裂,裡麵的朱砂粉末與密信材質絲毫不差。
李由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踉蹌著跪倒在地,玉笏摔在地上斷為兩截:“陛下饒命!是丞相……是李斯讓臣偽造密信!他說隻要扳倒此女,墨家便失了靠山,博士群體更不足懼!”
【二:李斯困獸:蠱毒與密信的最後掙紮】
殿門被兩名黑衣侍衛撞開,五花大綁的李斯被拖拽而入。他的進賢冠歪斜落地,錦袍前襟沾著暗紅血汙,眉心那道“紂嗣”巫紋已蔓延至顴骨,卻仍死死攥著一枚巴掌大的青銅符牌。“陛下!此女是妖女!她的鼎脈是用楚巫邪術偽造的!”李斯的聲音嘶啞如破鑼,每說一字都咳出細碎的血沫,“臣有鐵證——她用腐心蠱操控九鼎殘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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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奮力掙脫侍衛,將青銅符牌擲向巴清。符牌在空中炸開,黑色蠱蟲如烏雲般湧出,每隻都長著猩紅複眼,正是此前在殷墟作祟的腐心蠱。巴清早有防備,左臂巫紋暴漲三尺,袖中湧出的水銀瞬間凝成半透明屏障,蠱蟲觸到汞液,當即僵死落地,化作一灘灘黑血,散發出苦杏仁般的惡臭。
“李斯,你私藏楚巫於相府地窖,豢養蠱蟲殘害吏民,真當無人知曉?”巴清緩步走近,赤霄劍柄上的朱砂紋路泛著紅光,“去年南郡郡守卒於任上,屍身五臟皆空,便是你派楚巫下的蠱吧?”
徐夫人隨即呈上兩卷帛書,一卷是從相府地窖搜出的楚巫手記,娟秀字跡記錄著腐心蠱的煉製之法:“取童男心,混朱砂、蜈蚣,埋於楚地雲夢澤底三月,待蠱蟲食心而生,以主人精血飼之……”另一卷是李斯與楚巫的通信,上麵赫然寫著“待巴清認鼎之日,以腐心蠱亂其脈,嫁禍其通敵”。徐夫人又舉起一個青銅匣,掀開的刹那,殿內響起一片倒吸冷氣聲——裡麵盛著半顆孩童心臟,尚有餘溫,心口插著的小木牌刻著“鼎祭之禮”四字。
“楚人信巫鬼,重淫祀,你倒是學了個十足!”嬴政拍案而起,龍椅扶手的青玉飾件崩裂落地,“楚巫祭神需依《祭典》等級,國君用牛,大夫用羊,你卻取童男之心,這是淫祀!是逆天!”
李斯突然狂笑起來,笑得眼淚鼻涕齊流:“逆天?嬴政你才是逆天!當年你滅六國,毀宗廟,如今卻要倚仗殷商餘孽穩固江山,你對得起始皇帝的祖廟嗎?”他突然咳出一大口黑血,血中翻滾著細小的蠱蟲,“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她的巫紋根本不是殷商玄鳥紋,是三星堆的神鳥紋!文丁王後根本不是殷商貴婦,是古蜀公主!這女人是古蜀餘孽,要借鼎脈滅秦複蜀!”
這話如驚雷炸響,殿內瞬間死寂。秦廷老臣的臉色越發凝重,六國遺老眼中卻閃過竊喜,連淳於越都皺起了眉頭——三星堆與殷商雖有通商,卻素為敵國,這層淵源足以顛覆此前所有認知。巴清的臉色微變,左臂巫紋確實與三星堆金麵具上的神鳥紋同源,但祖父留下的殘簡隻說“巴氏為文丁後裔”,從未提及古蜀血脈。
“一派胡言!”嬴政突然怒喝,腰間佩劍嗆然出鞘,“三星堆與殷商本有同盟之約,婦好曾率師助蜀伐羌,鼎脈互通有何不妥!”他看向巴清,眼神複雜如纏絲,“阿清,朕信你。但你需證明,你的鼎脈是為秦而非為私。”
巴清走到九鼎殘片前,掌心按在冰涼的青銅上。巫紋與殘片共鳴,殿外的九鼎再次鳴響,這次的聲音急促如戰鼓,像是在回應某種遠古召喚。“陛下請看!”她抬手虛空一引,殘片中的汞液如銀蛇湧出,在半空中凝成一幅立體地圖——正是驪山始皇陵的水銀江河圖,圖中巴蜀流域原本缺失的脈絡,此刻正被玄鳥紋細密填補,“臣家族世代供應涪陵丹砂與水銀,始皇陵中百二十噸水銀皆出我手。此鼎脈能補秦地脈之缺,讓水銀江河永固,秦的氣數隻會更盛!”
李斯癱倒在地,望著半空中的水銀地圖,眼神徹底絕望。兩名侍衛上前拖拽他,他卻突然發力掙脫,一頭撞向玉階旁的青銅鼎——“我李斯一生推行法治,豈能死在妖女與巫蠱之手!”青銅鼎發出沉悶的巨響,鮮血順著鼎耳蜿蜒而下,在“饕餮紋”的獸口處積成血珠。李斯倒在地上,最後一眼望向巴清,眼中滿是怨毒的詛咒。
【三:鼎鳴顯兆:汞液凝紋的天命實證】
李斯伏誅的血跡尚未擦拭乾淨,廷議的爭執卻再度爆發。馮去疾以頭觸地,額角磕出鮮血:“陛下!即便鼎脈為真,此女終究是殷商後裔!昔年微子啟降周仍受猜忌,何況她手握丹砂水銀之權,又掌九鼎祀事,恐生尾大不掉之患!”他身後的老臣紛紛效仿,三十餘人跪成一片,玄色朝服鋪展開來,如一片壓抑的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