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丹砂熔紋?暗點兵符】
阿房宮西側的隱蔽礦洞被青銅板封死了大半,隻留丈許高的入口飄出縷縷丹砂煙氣。巴清踩著潮濕的石階下行時,玄色深衣掃過岩壁上的墨線刻痕——那是魯句踐按《墨子?備穴》所繪的防禦圖,每道刻痕都對應著暗弩機關的觸發點。
“巴君,三千兒郎已按郡分編。”陳武的聲音從礦洞深處傳來,混著青銅器械的碰撞聲。他赤著上身站在篝火旁,甲胄堆在腳邊,後背新添的刀傷還滲著血,那是昨夜馳援懷清台時留下的。篝火上架著七口青銅釜,釜中翻滾的丹砂溶液泛著詭異的銀紅色,正是用驪山血砂混合汞液煉製的“紋引”。
巴清走到最左側的釜邊,指尖懸在液麵上方半寸。溶液瞬間泛起漣漪,映出她左臂的饕餮巫紋——自鼎耳現世後,這道紋路愈發清晰,尾端的爪尖竟能牽引汞液流動。“魯先生,烙具備好了?”
魯句踐從陰影中走出,手中托著十二柄青銅烙具,每柄頂端都雕刻著不同的殷商紋飾:玄鳥、龜甲、龍首、虎符……烙具邊緣還嵌著細小的汞銀槽,“按您的吩咐,每郡對應一種紋樣,烙時將‘紋引’注入槽中,冷卻後便成休眠態。”他說著舉起其中一柄,玄鳥紋的眼睛處正滲出細密的銀珠,“隻有您的血脈能激活,遇尋常熱源隻會顯作疤痕。”
巴清點頭,目光掃過列隊的赤霄軍。三千士兵已卸下甲胄,換上粗麻布短打,臉上還沾著未洗去的礦塵——這是他們即將偽裝的身份。前排的百夫長趙信上前一步,右臂肌肉賁張,舊傷疊著新疤:“巴君,末將願先試紋。”
陳武拎起滾燙的烙具,篝火的光芒在青銅表麵流轉。巴清劃破指尖,將血珠滴入玄鳥紋的汞銀槽,血珠瞬間與“紋引”融合,泛起妖異的紅光。“烙在肘下三寸,避開舊疤。”她話音剛落,青銅烙具已按在趙信臂上。
“滋啦”一聲輕響,白煙裹著丹砂香氣騰起。趙信悶哼一聲,額頭滲出冷汗,卻始終挺直脊背。待烙具移開,他肘下已多了一道淡青色的玄鳥紋,紋路淺得幾乎看不見,隻有湊近時才能察覺汞液凝成的細小白點。巴清抬手覆在紋上,左臂巫紋發燙,趙信臂上的玄鳥紋竟微微發亮,轉瞬又恢複如常。
“蜀郡丹砂礦的腰牌在那邊。”巴清指向礦洞角落的木箱,裡麵整齊碼放著刻有“巴記礦場”字樣的木牌,“記住,入郡後分散居住,每十日於礦場西北角的老柏樹下彙合,見‘丹砂價漲’的字條便傳遞情報。”
三個時辰後,最後一名士兵烙完紋樣。十二種殷商紋飾隱在不同的臂膀上,如同一枚枚無形的兵符。巴清站在礦洞中央,看著士兵們分批走出暗門,融入晨霧中的運礦車隊,忽然抬手按住鼎耳形狀的青銅佩飾——昨夜鼎耳又發出了三短一長的嘶鳴,李斯的眼線已查到了蜀郡礦場的賬目。
“陳武,你帶三百人走三川郡,偽裝成驛卒。”她將一枚龍首紋烙具塞進他手中,“驪山的汞液供應需盯緊,若李斯派人核查,便用‘礦道塌方’拖延。”
陳武接過烙具,指尖摩挲著冰涼的青銅:“那您的安全……”
“懷清新台的上梁儀式,李斯定會親自來。”巴清嘴角勾起冷冽弧度,左臂巫紋隱隱作痛,“他想抓我的把柄,我便給他送個‘私藏兵器’的由頭——正好讓這些隱脈,真正活起來。”
【二、九郡分途?紋隱於衣】
三川郡的驛道上,塵土飛揚。陳武趕著載滿“丹砂”的牛車,右臂肘下的龍首紋被粗布衣袖遮住,隻在顛簸時偶爾蹭到車轅,泛起微不可察的癢意。同行的十名赤霄軍都扮作腳夫,腰間彆著少府簽發的運礦符,符牌邊角故意磨損,顯得常年使用。
“前麵是函穀關驛丞的盤查點。”副尉韓當低聲提醒,目光掃過前方手持青銅戈的衛兵。函穀關是三川郡的咽喉,往來商旅都要接受嚴格檢查,尤其是運礦車隊——李斯上周剛下過密令,嚴查巴清的丹砂運輸。
陳武點頭,悄悄將手按在牛車上的粗陶甕上。甕裡看似裝著丹砂,實則底層藏著折疊的青銅劍,劍刃還淬過稀釋的汞液,遇血即毒。他瞥見驛丞正盯著一名腳夫的臂膀,那人肘下有塊燙傷疤痕,正是昨夜故意用烙鐵燙的偽裝。
“車上裝的什麼?”驛丞走過來,手中的青銅尺敲了敲陶甕。他眼神銳利,掃過每個人的袖口,顯然是受過專門訓練的眼線。
“回大人,是巴記礦場發往鹹陽的丹砂。”陳武遞過運礦符,指尖故意沾著的礦塵落在符牌上,“這幾日礦道塌方,耽誤了行程,還請大人通融。”
驛丞接過符牌,突然抽出腰間的短刀,刀尖挑起陳武的衣袖:“臂上是什麼?”
陳武心中一緊,卻故作鎮定地拽回衣袖:“前幾日挖礦時被落石砸傷,留了點疤。”他說著擼起袖子,肘下的龍首紋果然顯作淡青色的疤痕,與尋常傷口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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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丞卻不罷休,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小塊丹砂,狠狠按在疤痕上。陳武的肌肉驟然繃緊——若是尋常疤痕,丹砂隻會滑落,可休眠巫紋遇丹砂會微微發熱。他強忍著不適,故意呲牙咧嘴:“大人這是做什麼?傷口還疼著呢!”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一名騎士舉著李斯相府的令牌疾馳而來,高聲喊道:“丞相有令,巴記礦場的貨物優先通行,不得阻攔!”
驛丞臉色微變,悻悻收回丹砂,揮手放行。陳武趕著牛車走過盤查點,後背已被冷汗浸濕。韓當湊近低聲道:“剛才好險,那驛丞怕是李斯的人。”
“不止他一個。”陳武瞥了眼路邊的茶攤,攤主正用木炭在石板上寫著“茶五錢”,筆跡扭曲——那是李斯眼線的暗號,意為“發現可疑人員”。他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肘下的龍首紋,心中默念巴清教的激活口訣。
指尖剛碰到紋上的汞銀點,龍首紋突然發燙,一道細微的紅光順著血管蔓延。陳武忽然瞥見茶攤旁的老槐樹,樹乾上刻著一個淡青色的龜甲紋——那是另一隊偽裝成樵夫的赤霄軍,正在傳遞“李斯已派密使往蜀郡”的情報。
與此同時,蜀郡的丹砂礦裡,趙信正扛著礦鎬走過豎井。他肘下的玄鳥紋被汗水浸濕,隱隱發亮。礦場都尉王賁正帶著人檢查礦工的臂膀,手裡還拿著一張畫像,上麵畫著模糊的紋飾——顯然是李斯的密令到了。
“趙小子,過來!”王賁喊道,目光在他臂上掃來掃去。趙信心中一凜,故意將礦鎬砸在地上,吸引注意力:“都尉大人,這鎬頭鬆了,能不能換一柄?”
趁王賁轉頭看工具的間隙,趙信蹭到身旁的礦工身邊。那礦工肘下也有一道淡青色疤痕,正是龜甲紋。兩人手臂不經意間相碰,玄鳥紋與龜甲紋同時發熱,一道細微的信息順著汞液流轉——“今夜三更,礦場西坡見”。
王賁檢查完一圈,沒發現異常,罵罵咧咧地走了。趙信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夕陽透過豎井灑下的光柱,忽然露出笑容。那些隱在衣下的巫紋,已在九郡之地,悄然連成了網。
【三、銅符驗紋?李斯窺影】
鹹陽相府的書房裡,李斯正盯著案上的青銅盤。盤中盛著半盤汞液,水麵倒映著窗外的梧桐葉,微微顫動。張蒼躬身站在一旁,手中捧著一疊竹簡,上麵記錄著各郡上報的“可疑人員”名單。
“三川郡的驛丞說,巴清的運礦車隊裡,有個腳夫的疤痕很奇怪?”李斯的手指輕點案幾,青銅帶鉤上的蟠螭紋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昨夜收到密報,阿房宮附近的礦洞有大量丹砂煙氣,顯然在秘密煉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