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蒼點頭,將一枚木牌遞過去:“那腳夫的畫像已畫好,疤痕在肘下三寸,形狀像龍首。還有蜀郡那邊,礦場的礦工手臂上多有類似疤痕,說是挖礦時燙傷的,可偏偏都在同一位置。”
李斯拿起木牌,上麵的龍首疤痕畫得簡陋,卻讓他想起阿房宮地基下的鼎耳——那上麵的饕餮紋也有類似的弧度。“取我的‘驗紋符’來。”他沉聲道。
片刻後,侍從捧著一個青銅盒進來。盒中鋪著絲絨,放著十二枚銅符,每枚都刻著不同的紋飾,與魯句踐打造的烙具恰好對應。這是李斯從楚國舊臣手中得來的殷商遺物,據說能感應同類紋樣的汞氣。
李斯拿起龍首紋銅符,將其浸入汞液盤中。銅符剛碰到液麵,汞液突然沸騰起來,泛起細小的銀珠,朝著一個方向彙聚。“果然有問題。”他眼中閃過厲色,“巴清竟敢用殷商巫術私編軍隊,這是想複刻武王伐紂的舊事?”
張蒼心中一驚:“丞相,要不要立刻稟報陛下?”
“急什麼。”李斯放下銅符,汞液漸漸恢複平靜,“她的丹砂還能煉長生丹,她的汞液還能填始皇陵。等拿到她私藏兵器的證據,再連帶著楚係餘孽的罪名一起揭發,才算乾淨。”他說著拿起另一枚玄鳥紋銅符,“去告訴會稽郡的郡守,讓他以‘核查礦稅’為名,查抄巴記的船塢,重點看船夫的臂膀。”
三日後,會稽郡的錢塘江邊,數十名郡兵圍住了巴記船塢。郡守鄭安平拿著李斯的密令,麵色陰沉地盯著排隊的船夫:“丞相有令,嚴查私藏兵器,所有人都把袖子擼起來!”
船夫們麵麵相覷,緩緩擼起衣袖。鄭安平的目光掃過一隻隻臂膀,大多布滿老繭和疤痕,卻沒發現特彆的紋樣。他正要發怒,身後的校尉突然喊道:“大人,這小子的疤痕不對勁!”
被指認的船夫正是赤霄軍的什長周毅,他肘下的龜甲紋正泛著淡青色。鄭安平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指尖摩挲著紋路:“這是什麼?是不是巴清給你們刻的記號?”
周毅心中一慌,突然想起巴清的叮囑,猛地抽回手臂,撞在身旁的貨箱上。貨箱倒地,裡麵的陶罐摔碎,流出的丹砂撒了一地。“大人冤枉!”他跪倒在地,故意將肘下的紋蹭到丹砂上,“這是去年被陶罐燙傷的,不信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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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安平看著那道疤痕,確實與尋常燙傷無異,可心中總覺不安。他正要下令嚴刑拷打,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一名騎士舉著懷清台的令牌高喊:“巴君有令,這批丹砂要加急運往鹹陽,延誤工期誰擔待得起?”
鄭安平臉色一變。巴清如今正得陛下信任,又掌控著丹砂供應,他貿然動她的人,若是惹惱了陛下,怕是官位難保。“算了,放行。”他揮了揮手,卻在轉身時對校尉使了個眼色,“悄悄跟著他們,看他們去哪裡彙合。”
周毅站起身,悄悄摸了摸肘下的龜甲紋。剛才蹭到丹砂時,紋路微微發燙,他知道這是同伴在附近的信號。果然,走到江邊的渡口時,一名賣魚的小販衝他使了個眼色,肘下的虎符紋一閃而逝。
【四、鼎鳴應紋?脈連天下】
懷清新台的上梁儀式當天,鹹陽百官齊聚渭水南岸。巴清身著玄色朝服,站在台基頂端,看著工匠們將刻有殷商紋飾的橫梁吊起。陽光灑在她左臂的袖上,巫紋正隨著鼎耳的低鳴微微發燙。
李斯站在人群中,目光掃過台下來往的仆役。這些人穿著粗布衣裳,看似尋常,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有個端茶的仆役肘下有塊疤痕,有個掃地的雜役袖口刻意遮住了肘彎,還有個牽馬的馬夫,手臂的姿勢總像是在護著什麼。
“巴君的彆館倒是氣派。”李斯走上前,目光落在橫梁上的玄鳥紋,“聽說這些紋飾都是按殷商舊製刻的?”
巴清嘴角含笑,抬手示意工匠繼續:“丞相說笑了,不過是些尋常裝飾。倒是丞相送來的賀禮,那對青銅燈台,上麵的饕餮紋倒是刻得精妙。”她故意提起饕餮紋,觀察著李斯的神色。
李斯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巴君好眼力。聽說昨夜阿房宮方向有異響,像是鼎鳴?”
“不過是礦洞塌陷引發的震動。”巴清不動聲色地避開話題,左臂巫紋突然劇烈發燙。她知道,這是九郡的巫紋正在呼應鼎耳——李斯的人已經動手了。
果然,沒過多久,一名赤霄軍的密探喬裝成信使,匆匆跑來:“巴君,會稽郡的船塢被查,蜀郡的礦場也來了郡守的人!”
李斯故作驚訝:“哦?竟有此事?怕是有奸人陷害巴君。”
巴清轉頭看向他,眼中閃過冷光:“丞相放心,清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她抬手拍了三下,台基下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三百名赤霄軍從暗處走出,卸下偽裝的仆役衣裳,露出肘下的殷商紋飾。
百官嘩然。李斯眼中閃過厲色,正要開口斥責,巴清已舉起鼎耳形狀的青銅佩飾:“陛下早有密令,讓清訓練礦兵護衛丹砂礦場。這些紋樣是礦兵的記號,丞相若是不信,可查驗陛下的手詔。”
說著,她展開一卷竹簡,上麵果然蓋著始皇的玉璽。李斯臉色鐵青,卻不得不躬身行禮:“是臣多心了。”
儀式結束後,暮色已濃。巴清回到懷清新台的地宮,魯句踐正站在鼎耳旁,神色凝重:“巴君,剛才鼎耳發出十二聲嘶鳴,九郡的巫紋都有回應。李斯的驗紋符怕是能感應到紋樣。”
巴清走到鼎耳前,指尖輕撫饕餮紋。汞液順著紋路流淌,在地麵映出九郡的地圖,每個郡的位置都有一個小紅點在閃爍——那是激活的巫紋。“無妨。”她嘴角勾起笑容,“這些隱脈本就是用來引蛇出洞的。李斯越是試探,越能暴露他的眼線。”
她取出一枚玉符,塞進鼎耳的穿孔。嘶鳴聲驟然變得清晰,隱約能聽到各地傳來的彙報:“三川郡驛丞是李斯眼線”“會稽郡郡守已被策反”“蜀郡礦場安全”……
魯句踐看著地麵的紅點,忽然感歎:“這些巫紋就像大秦的血脈,連著各地的赤霄軍。”
“不止是赤霄軍。”巴清眼中閃過鋒芒,左臂巫紋與鼎耳同時發亮,“這是掌控天下的隱脈,隻要這些紋還在,就算赤霄軍化整為零,我也能隨時將他們召回。”
地宮之外,月光灑在懷清新台的青銅瓦上,泛著銀白色的光。李斯站在遠處的山坡上,看著那座宏偉的台閣,手中的驗紋符正微微發燙。他知道,巴清的勢力已像蛛網般遍布天下,可他更清楚,隻要掌控了丹砂和汞液,總有一天能將這張網扯破。
而地宮之中,巴清看著地麵的紅點,忽然輕笑出聲。那些隱在衣下的巫紋,那些化整為零的赤霄軍,終將成為撬動大秦棋局的關鍵。這場權謀博弈,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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