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沉默的守護
時光在碎星神墟這片永恒的昏暗與破碎中，悄無聲息地流逝。
我的恢複過程，依舊緩慢得令人絕望。神魂的創傷如同最頑固的汙漬，深深浸染在存在的根基裡，那些廉價的、甚至稱不上是寶藥的“安神草”和“凝魂花”，所能起到的作用，更像是杯水車薪。它們隻能勉強維持住我神魂不再繼續惡化，並帶來一絲微乎其微的滋潤感，距離真正的修複，還有著遙不可及的距離。
修為停滯在低穀，神力運轉如同老舊的齒輪，充滿了滯澀感。偶爾嘗試稍微加快一點《紅塵百媚圖》的運轉速度，識海便會傳來警告般的刺痛，迫使我不得不立刻停止。
無力感，如同附骨之疽，時刻伴隨著我。
而林瘋狂，則成了這片死寂中，唯一穩定而沉默的坐標。
他依舊每日外出，如同最精準的鐘擺，在固定的時間離開，又在夜色如果神界有夜色的話，這裡更多是指能量潮汐相對平緩的時段）降臨時，帶著一身或濃或淡的、來自不同任務地點的“氣息”歸來——有時是某個腐朽位麵殘骸的塵埃，有時是某種低等神界生物的黏液，有時則是某些混亂能量區域殘留的法則漣漪。
他的車身越發顯得滄桑。那些原本隻是裂紋的地方，因為缺乏能量和材料修複，在頻繁的奔波和偶爾不可避免的磕碰中，邊緣開始出現細微的卷曲和剝落，露出下方更加深邃的黑暗。原本升級後略微恢複的一絲金屬光澤，也再次被各種汙漬和劃痕所覆蓋。看上去，他比剛剛飛升神界時，更像是一堆隨時會散架的“破銅爛鐵”了。
但他依舊穩定地運行著。
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鳴聲，成了這間簡陋居所裡，除了我微弱呼吸聲外，唯一證明時間還在流動的聲音。
他變得極其敏感於我的狀態。
有一次，我在嘗試引導藥力時，因為操之過急，引發了神魂一陣較為劇烈的震蕩，忍不住悶哼出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幾乎就在聲音發出的下一秒，原本在角落處於低功耗待機狀態的林瘋狂，車燈“唰”地一下亮起，光芒灼亮，瞬間就移動到了我的身邊！車身內部傳來能量急速彙聚的嗡鳴，那支簡易機械臂甚至已經抬起，似乎想要做點什麼，卻又因為不知該如何下手而僵在半空。
靈魂連接裡，一股強烈而焦急的意念湧來：“怎麼了？！是不是又疼了？！要不要緊？！”
那意念中的擔憂和緊張，幾乎要滿溢出來。
我強忍著不適，擺了擺手，示意他我沒事。
他車燈的光芒這才緩緩黯淡下去，機械臂也無力地垂下。但他沒有再回到角落，而是就那樣靜靜地停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車燈柔和地籠罩著我，像是在進行一種無言的守護和監測。直到確認我的呼吸重新變得平穩，氣息不再紊亂，他才緩緩退開，但那份警惕的關注，卻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還有一次，我因為神魂虛弱，難得地陷入了一次深沉的睡眠對於神人而言，睡眠並非必需，但在極度虛弱時，意識會自我保護性地陷入沉寂）。睡夢中，似乎並不安穩，一些破碎的、關於合歡宗滅門時的血腥畫麵，和一些模糊的、關於林瘋狂在石刺雨中穿梭、車身爆碎的場景交織在一起，讓我在睡夢中也不由自主地蹙緊了眉頭，身體微微蜷縮。
當我從並不安寧的睡夢中醒來時，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他那對近在咫尺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車燈。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我“床”其實就是一塊相對平整的金屬板）邊，車頭微微低下，那對車燈正一眨不眨地如果車燈能眨的話）“注視”著我。
見我醒來，他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車燈的光芒微微偏轉了一個角度，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車身也向後稍稍挪動了一點，傳遞過來一個略帶局促的意念：“呃……你剛才……好像做噩夢了？臉色很難看。”
我這才意識到，睡夢中那莫名的心安和溫暖感，並非錯覺。是他一直守在這裡，用他那微弱但恒定的能量場，驅散了一些夢魘的寒意。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心中卻有一股暖流悄然劃過。
他也沒有再多問，隻是默默地又退回到了角落裡，恢複了那副沉默的“廢鐵”模樣。
但我們都知道，有些東西，在這一次次的沉默守護與無聲關心中，正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它不再是激烈的爭吵，也不是熾熱的表白，而是一種更深沉的、融入了日常點點滴滴的羈絆。就像他的車身，雖然布滿傷痕，破爛不堪，但其內部的核心，卻在一次次艱難的奔波和默默的守護中，變得更加堅韌，與我們彼此的靈魂，連接得更加緊密。
他是我在這冰冷神界，唯一的依靠。
而我，或許也是他在這陌生天地裡，存在的唯一意義。
這種認知，讓我在無儘的虛弱和無力中，依舊能感受到一絲微弱卻頑強的力量。
我必須好起來。
為了我自己。
也為了這個……嘴硬心軟、總是用行動代替語言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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