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相互療傷
激動人心的重逢與宣泄之後,冰冷的現實如同藏身點外不斷滲入的、帶著混亂法則氣息的寒風,迅速將我們拉回了殘酷的生存現狀。
詛咒的危機是解除了,但它留下的“爛攤子”卻觸目驚心,我們兩個,幾乎都處在半殘廢的狀態。
我自己的情況糟糕透頂。強行凝聚那道蘊含著我部分生命本源和神魂之力的“祝福”,本身就讓我元氣大傷,神魂上留下了難以愈合的暗傷。緊接著,為了在幻心林海生存並取得淨靈神泉,我幾乎耗儘了所有心力,心神多次瀕臨崩潰,肉身更是被各種毒蟲、幻象攻擊以及最後與心鱗蟒的搏殺弄得傷痕累累,新傷疊舊傷。最後為了趕回來,不顧一切地燃燒所剩無幾的神力,更是雪上加霜,徹底引爆了所有隱患。
現在放鬆下來,我感覺自己就像個被勉強粘合起來的、布滿裂紋的琉璃盞,稍微動用一點神力,識海就如同被無數細針攢刺,牽扯著神魂陣陣抽痛,那滋味,簡直比淩遲還要難受。虛弱感如同潮水般一陣陣湧來,連維持最基本的斂息術隱藏自身氣息都變得異常艱難,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走路都需要扶著牆壁,否則隨時可能癱軟在地。
林瘋狂的狀況同樣不容樂觀。淨靈神泉雖然淨化了詛咒,但那惡毒的能量對機械之心和意識連接造成的侵蝕損傷是實打實的。他的能量回路似乎被詛咒之力嚴重乾擾甚至部分破壞了,吸收和轉化神力的效率低得令人發指,幾乎處於“漏電”狀態,好不容易汲取一點能量,大半都逸散掉了。機身多處受損,尤其是硬抗詛咒的核心區域,外殼雖然被神泉修複了些許,但內部結構的穩定性大打折扣,行動變得異常遲緩,那曾經靈活無比的機械臂,此刻抬起來都顯得顫顫巍巍。至於偽人身形態?更是想都彆想,連維持屏幕常亮和基礎語音功能,都顯得異常吃力,電子音裡的雜音比之前更甚。
我們這兩個“傷殘人士”,名副其實地成了難兄難弟或者說難姐難車?),隻能擠在這處利用廢棄神礦坑道臨時挖掘出來的、陰暗潮濕、僅能容身的狹小空間裡,相依為命,緩慢地舔舐著傷口,等待著渺茫的恢複契機。
日子變得異常簡單,也異常緩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我靠著冰冷粗糙的石壁坐下,將從哀嚎峽穀那幫“裂魂神幫”雜魚身上搜刮來的、品質最次、雜質最多的下品神晶握在手中,艱難地、一絲絲地汲取著裡麵稀薄且狂暴的能量,試圖溫養受損的神魂。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如同用鈍刀子割肉,那狂暴的能量進入體內,還需要耗費心神去梳理淨化,往往吸收一絲能量,耗費的心神卻是十倍百倍,得不償失,但我沒有選擇。
林瘋狂就停在我身邊儘可能近的地方,車身偶爾會因為能量流經不暢或被破壞的回路而發出細微的、“劈裡啪啦”的電火花聲,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刺眼。他屏幕的光亮也調到了最暗,以節省那本就可憐的能量。大部分時間,他都保持著沉默,像一尊真正的、飽經風霜的金屬雕塑,隻有在我因為神魂劇痛而忍不住蜷縮起身子,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呻吟時,他屏幕的光芒會急促地閃爍幾下,那搭在我身邊的機械臂也會微微動彈,似乎想要做些什麼,卻又無能為力,隻能傳遞著他無聲的擔憂和焦灼。
“沒事,”我總是這樣告訴他,聲音虛弱得如同蚊蚋,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比在幻心林海的時候……好多了。”至少,我知道他還在,我知道我們都在努力活下去。
然後,我會斷斷續續地,跟他講述我在幻心林海的經曆。如何在那片能引動心魔的詭異迷霧中辨彆方向,如何與那些被心魔徹底控製、隻剩下殺戮本能的墮落神獸周旋搏殺,如何根據模糊的線索和直覺,一步步找到隱藏極深的淨靈神泉,又如何與那頭守護神泉、鱗片能折射和放大內心最深處恐懼的心鱗蟒進行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
我講得儘量平淡,刻意省略了其中的許多凶險和絕望時刻,比如幾次三番差點被幻象引入絕境,比如被毒蟲咬中後那鑽心的麻癢和幻覺,比如麵對心鱗蟒時,看到他與一堆真正廢鐵、再無回應的幻象時,那瞬間襲來的、幾乎讓我放棄抵抗的冰冷絕望……我不想讓他擔心,更不想讓那些痛苦的回憶再次折磨我們彼此。
但他屏幕光芒的每一次明暗變化,那機械臂偶爾因為情緒波動而發出的細微“嘎吱”聲,都顯示著他正在“聽”,而且聽得極其認真,仿佛要將我話語裡隱藏的所有艱辛,都一點點剝離出來,刻錄進他的數據核心。
“……那大蛇的鱗片,真邪門,”我靠在他冰涼卻讓我感到無比安心的車身上,輕聲說道,仿佛在講述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能放大你心裡的恐懼。我差點就著了道,看到你……看到你變成一堆真正的、鏽跡斑斑的廢鐵,無論我怎麼叫,怎麼喊,怎麼用神泉去澆,都沒有一點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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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機械臂動了動,更加用力地、輕輕地貼了貼我的手臂,那冰冷的觸感此刻卻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
“…傻子。”他評價道,電子音依舊沙啞,雜音未退,卻帶著不容錯辨的、複雜難言的情緒,“…那種低級的…幻象…也信。”
“由不得我不信啊,”我歎了口氣,將臉頰貼近他的外殼,感受著那下麵細微的震動,“那時候,你這裡……”我抬起手指,輕輕點在他核心區域的外殼上,“一點反應都沒有,冰冷得像塊萬年玄冰,跟……跟真的死物沒區彆。”
他沉默了一下,屏幕暗了下去,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或者自檢,幾秒鐘後,才重新亮起,光芒似乎比剛才穩定了一絲:“…以後…不會了。”
沒有慷慨激昂的保證,沒有信誓旦旦的誓言,隻是這麼一句簡單到近乎平淡的話,卻像一顆定心丸,讓我那一直懸著、無處安放的心,終於找到了落腳點。我知道,他承諾的事情,一定會儘力去做到。
療傷的過程枯燥、漫長且令人絕望。我們擁有的資源太少了,那些搶來的劣質神晶,數量本就不多,品質更是差勁,裡麵蘊含的能量不僅稀薄,還充滿了神界底層特有的混亂法則雜質,吸收起來事倍功半,甚至還有一定的風險。好的、純淨的神晶?那對我們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們必須精打細算每一分能量。大部分品質稍好一點的神晶,都優先供應給林瘋狂,用於修複他受損的能量回路和機身結構,穩定他那如同風中殘燭的機械之心。畢竟,他是我們移動和防禦的保障,沒有他,我們在這危機四伏的碎星神墟,寸步難行。
而我,隻能使用那些能量最駁雜、吸收起來最痛苦的邊角料,以及他從車身逸散出來的、微乎其微的能量波動,來艱難地溫養神魂。進展緩慢得令人發指,那神魂上的裂痕,如同跗骨之蛆,頑固地存在著,每一次試圖用神力去觸碰,都帶來鑽心的疼痛。
偶爾,當我感覺狀態稍好一點,會將他小心地挪開,取出還剩下小半瓶的淨靈神泉,用神魂之力小心翼翼地引導出一絲,然後極度稀釋,再用乾淨的布條,蘸著這稀釋後的神泉水,一點點擦拭他機身被詛咒侵蝕最嚴重、至今還有細微黑線如同血管般殘留的地方。
神泉的力量至純至淨,與他的機械結構似乎並不完全兼容,甚至帶著一定的“排斥性”。擦拭的過程,會引動那些詛咒殘留的激烈反應,產生細微的黑色電芒,同時也會讓他感到不適,車身會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發出低沉的、仿佛壓抑著痛苦的嗡鳴。
“忍著點,”我一邊極其小心地操作,一邊像哄騙不聽話的孩子一樣,用儘可能溫和的語氣對他說,“祛除病根,好的快。這詛咒陰毒得很,必須清理乾淨,不然留下隱患,下次發作就更麻煩了。”
“…嗯。”他悶悶地回應,屏幕上的光芒都因為那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疼痛”而縮成了一團,光芒明滅不定,但他始終沒有移動,也沒有抗拒,隻是默默地承受著這“治療”帶來的痛苦。
同樣,當我也因為神魂之痛而臉色煞白,冷汗浸透衣衫,甚至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時,他會艱難地、儘可能高效地調動起一絲來之不易的能量,不是用於修複自身,而是讓那塊小小的屏幕,散發出一種帶著奇異安撫意味的、柔和而持續的白光,如同月光般清冷,卻又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暖,籠罩住我。
那光芒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治療作用,無法修複我的神魂裂痕,也無法補充我損耗的神力,但不知為何,當那光芒籠罩在我身上時,我緊繃的、因為疼痛而幾乎要失控的心神,竟能奇跡般地稍微放鬆下來,那無處不在的刺痛感,似乎也減弱了一絲。仿佛那光芒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陪伴和支撐,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在承受這一切。
我們就這麼靠著彼此,在這昏暗、潮濕、充滿了絕望氣息的角落裡,一點點地修複著身體和心靈的創傷。沒有驚天動地的波瀾,沒有感人肺腑的誓言,隻有這無聲的陪伴、細微的關懷和笨拙的相互扶持。他是我在絕境中唯一的依靠和溫暖,是我堅持下去的全部動力;而我,或許也是他在這陌生而危險、充滿了排斥的神界,繼續存在下去、不斷優化和修複自身的意義。
資源在一天天消耗,傷勢的恢複速度慢得讓人心焦。那幾塊劣質神晶,眼看就要見底了。我知道,我們不能一直這樣躲下去,坐吃山空等於慢性自殺。但至少在此刻,在這段相互依偎著療傷、共同麵對虛弱和痛苦的艱難時光裡,我們彼此是對方唯一的慰藉和勇氣來源。外麵的世界再危險,隻要我們還在一起,似乎就沒什麼是不能麵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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