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瑤光走在最前頭“閔爺，您信我，”鼠瑤光回頭“這地界兒我三年前來過一回，那會兒就覺著有股子靈氣。白仙一脈雖說主修醫道，不善爭鬥，可裡頭真有能人。”
三人在城裡轉悠了小半天，穿胡同過窄巷，最後停在一處獨門獨院的農家院外。土坯牆，柴火垛，院裡兩棵老棗樹撐起一片蔭涼。隔著半人高的籬笆，能看見西廂房窗根底下坐著個姑娘。
二八年華，梳兩條麻花辮，穿著洗得發白的藍碎花褂子。她坐在小馬紮上，膝蓋上攤著本線裝舊書，紙頁都黃了邊。身旁地上鋪著張破草席，上頭分門彆類攤著十幾樣草藥：柴胡、黃芩、連翹、金銀花……姑娘手裡正拿著個小鍘刀，細細地切著甘草片。那手法穩當得很，每片厚薄均勻，像是用尺子量過。
鼠瑤光眼睛一亮，壓低嗓子：“就她！”
閔政南眯眼打量。姑娘周身有層淡淡的白光，是白仙特有的醫道炁機，可那光凝實得有點過分，在她頭頂隱隱約約聚成個靈芝的形狀——這是道行到了火候才有的異象。
“六百萬年道行？”閔政南皺眉“瑤光，你這不扯呢麼？六百萬年擱咱那兒也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
“哎呦我的閔爺！”鼠瑤光急得直跺腳“這位可不能單看道行！白仙修的是醫道功德，她這六百萬年，少說有四百多萬年是實打實救死扶傷攢下的！您看她切藥那手法——穩、準、勻，這是‘懸絲診脈、金針度厄’大成了才能有的心靜！再說她看那本醫經，”鼠瑤光努努嘴，“《白仙醫經秘錄》，白仙一脈壓箱底的玩意兒，沒個五百萬年道行，連書皮都摸不著！”
元白花也湊近了看：“當家的，瑤光這話在理。你瞅她頭頂那靈芝虛影，都快凝成實體了。這是醫道功德化形，尋常白仙修一千萬年也未必能有這氣象。”
閔政南盯著那姑娘看了半晌，見她切完甘草，又拿起塊茯苓，用小刮刀細細地刮去外皮。那專注勁兒，仿佛天地間就剩手裡這塊藥。他咂咂嘴：“成，信你一回。咋整？直接過去說？”
“那不能！”鼠瑤光連連擺手，“白仙性子都獨，尤其這種有真本事的。咱得先禮後兵——我去遞個話，您二位壓陣。”
鼠瑤光整了整衣裙，臉上堆起灰仙慣有的和氣笑，推開籬笆門進了院。那姑娘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乾淨的臉，眼睛像兩汪山泉水。
“這位妹子，”鼠瑤光福了福身子，“打擾了。我家主人途經此地，見妹子藥香撲鼻，想請妹子……”
話沒說完，姑娘已經低下頭繼續刮茯苓皮，聲音細細軟軟的，卻透著股拒人千裡之外的冷：“不見客，不出診。請回吧。”
鼠瑤光笑容僵在臉上，回頭朝籬笆外使了個眼色。
閔政南直接推門進來了，他走到姑娘跟前，居高臨下：“跟我走一趟，虧待不了你。”
姑娘手一頓，抬頭看他，眼神裡有了警惕：“你們到底什麼人？強擄白仙是犯族規的。”
“族規？”閔政南樂了，重明鳥虛影在眼底一閃而過，“長白山這地界兒，我的話就是族規。”說完朝元白花一抬下巴。
紅影閃過！
元白花出手如電，大紅袖子一卷就裹住了姑娘手腕。那姑娘反應也快，另一隻手並指如刀直刺元白花咽喉——指縫間夾著三根銀針，針尖泛著幽幽藍光，顯然是淬了劇毒！
“喲，還是個帶刺的。”元白花不躲不閃，脖頸處瞬間浮現一層細密龍鱗。銀針紮上去發出“叮叮叮”三聲脆響，針尖全彎了！
姑娘臉色一變，想抽身已經來不及。元白花五指一扣，一股沛然龍力壓下來，直接封了她周身大穴。另一隻手攬住她腰，腳尖一點地，整個人騰空而起！
“走！”閔政南低喝。
鼠瑤光緊隨其後化作一道灰光。三人帶著被製住的姑娘，如同三道流星直衝結界邊緣。那姑娘在元白花懷裡掙了掙，發現動彈不得，咬了咬嘴唇，竟也不喊不叫，隻是死死瞪著閔政南。
眼看就要飛出結界，下方突然傳來一聲幽幽歎息。
那歎息聲不大，卻像在每個人耳邊響起。緊接著，一股柔和卻堅韌無比的白光從地麵升起，化作一道屏障攔在前路。
白光散去，露出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慈眉善目，穿著身月白色對襟褂子，頭發在腦後挽成個簡單的髻，插著根素銀簪子。她手裡還拎著個藥籃子，裡頭裝著剛采的鮮草藥，像是正準備回家做飯的農家媳婦。
可任誰都能感覺到她身上那股磅礴如海的威壓——至少兩千萬年道行打底！
女人抬眼看向空中幾人，目光在元白花懷裡的姑娘身上頓了頓，眉頭微微皺起：“幾位，招呼不打一聲就直接帶走我族人，是不把我白善容放在眼裡了？”
聲音溫溫柔柔的，可話裡的分量重得像山。
閔政南還沒開口，元白花先冷笑出聲：“那又如何？這姑娘今日俺帶走了，你攔不住的。”
紅裙無風自動，天仙境白龍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與白善容的白光撞在一處，空中爆開一圈無聲的漣漪！
白善容麵色不變，藥籃子往地上一放，雙手合十。她身後浮現出一尊巨大的白仙虛影——人身、鹿角、鶴翅，手持靈芝如意。虛影張口，發出洪鐘大呂般的聲音：“白仙一脈雖不善鬥，卻也不是任人欺淩的。今日若不給我個說法，幾位怕是走不出這結界。”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鼠瑤光眼珠子一轉，“嗖”地落到地上，身形一晃現了本體——一隻油光水滑的大灰耗子，人立而起足有半人高！它兩隻前爪抱拳，口吐人言，尖細聲音裡帶著灰仙特有的油滑：
“白家姐姐莫動怒！小弟灰仙一脈鼠瑤光，給姐姐見禮了！”
白善容眼神一動：“神算鼠瑤光？你怎在此？”
“哎呦，這不陪著我家閔爺辦事嘛！”鼠瑤光搓著前爪，耗子臉上擠出個諂媚笑，“姐姐聽我說，您族裡這位妹子，與我家閔爺有天大的緣分！今日帶走，非但不是害她，反而是送她一樁潑天的大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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