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新家裡回蕩著我們的笑聲,江予安在站立架上維持著那個微微踮腳的姿勢,臉上洋溢著突破自我的光彩。我始終仰頭看著他,用笑容守護著他這份珍貴的成就感。
幾分鐘後,他的手臂開始微微顫抖。我知道他的體力快到極限了。
“好了,英雄,”我柔聲開口,“第一次‘站崗’任務圓滿完成,可以休息啦。”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不舍,但還是依言,借著雙臂的力量,緩緩地將自己降回輪椅坐墊上。坐穩的那一刻,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疲憊卻滿足。
“感覺怎麼樣?”我遞上水瓶。
“視野……很不錯。”他喝著水,眼裡帶著笑意,語氣像是在分享一個新發現。
休息片刻,他的探索欲又上來了,操控輪椅滑向臥室區域。主臥的設計同樣寬敞,床的高度是經過精心計算的,方便他轉移。
“月月,”他指著床尾那片空地問,“這裡,是不是可以放個矮一點的榻?你可以窩在上麵看書。”
我心裡一暖,他連這樣的細節都想到了。“好主意。”我正應和著,目光卻被床頭櫃上方空著一大片牆麵吸引住了。那裡,是我們預留出來掛結婚照的位置。
幾乎是同時,江予安也注意到了那片空白。他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眼神變得深沉而溫柔,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他操控輪椅靠近那片牆,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光潔的牆麵。
“月月,”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我們的婚禮……我想,也許可以再等等。”
我微微一怔,走到他身邊:“怎麼了?不是說好等新家安頓好就……”
他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打斷了我的話,語氣裡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的決心:“我想等一等。等我……能靠自己的力量,哪怕隻是借助拐杖,站著和你拍結婚照的時候。”
我的心猛地一顫。
他指的,不僅僅是拍照那一刻的站立。他想要的,是在人生最重要的一幕裡,以一個更接近“平等並肩”的姿態,出現在我身邊。這份深藏於心的驕傲和極致浪漫,讓我瞬間濕了眼眶。
“你知道的,”我蹲下身,與他平視,握住他的手,“我不在乎那些形式。無論你是坐著還是站著,你都是我的江予安。”
“我在乎。”他反手握緊我,力道很大,眼神像蘊含著星火的夜,“月月,你值得最好的一切。包括一個……能儘量以完整姿態站在你身邊的新郎。這對我很重要。”
我看著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堅持,所有勸說的話都咽了回去。我明白,這不是自卑,而是他給予我的、最高規格的愛與尊重。他想送給我的,不僅僅是一場婚禮,更是他全力以赴後,所能達到的最好的自己。
“好。”我沒有任何猶豫,鄭重地點頭,對他露出最燦爛的笑容,“那我們說好了,我等你。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再拍最美的結婚照,舉行最棒的婚禮。”
他緊繃的神情鬆弛下來,化作一個無比溫柔和安心的笑容,伸手將我攬入懷中。
空曠的新家裡,我們緊緊相擁。陽光在地板上移動,將我們的影子拉長、交融。
相擁的溫情在空氣中緩緩流淌,我們在這個屬於我們的空間裡,靜靜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對未來的篤定。
過了一會兒,江予安輕輕鬆開我,目光再次投向臥室的各個角落,帶著一種男主人的審慎。“我們再看看其他地方,”他說,語氣恢複了平時的沉穩,“看看還有哪些細節需要完善。”
他操控輪椅滑向主衛。主衛同樣寬敞,采用了步入式淋浴間,沒有惱人的擋水坎,內部設置了可折疊的沐浴椅和高度合適的多處扶手。
“這裡很好,”他仔細檢查著扶手的牢固程度,點了點頭,隨即又微微蹙眉,“不過,台盆下麵的空間,是不是可以再做個小改動?我想把……”
他的話沒說完,輪椅在光滑的瓷磚地麵上試圖做一個小幅度的精準轉向,以便更好地觀察台盆下方的管道布局。然而,也許是心思都用在思考和說話上,操控輪圈的手力道稍偏,輪椅的側邊“輕輕”撞上了浴室櫃的一個轉角。
“咚”的一聲悶響。
聲音不大,但在靜謐的新房裡顯得格外清晰。
我的心跟著一跳,幾乎是瞬間就蹲下身去,手已經下意識地伸向他的腿:“撞到哪裡了?疼不疼?”恐慌像細小的藤蔓瞬間纏繞上來——他的腿沒有痛覺,無法及時反饋傷害,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之一。
江予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碰撞弄得一怔,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又抬頭看向我。
他沒有立刻回答撞沒撞到,而是伸出手,覆在我緊張得有些冰涼的手背上,輕輕握住。
“月月,”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彆慌。”他引導著我的手,貼在他剛才可能被撞到的大腿外側,“沒事的。”
他的手掌溫暖而穩定,有效地驅散了我指尖的冰涼和心頭的寒意。我順著他的力道摸了摸,布料平整,下麵的腿肌也依舊是那種熟悉的、鬆弛中帶著些許僵硬的手感,確實不像是受到了撞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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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還是不放心,聲音裡帶著後怕的微顫。
“沒有可是,”他打斷我,眼神認真地看著我,“月月,你要慢慢習慣。這裡是我的家,我會在這裡生活,難免會有磕碰。我不能因為怕磕碰,就永遠不轉身,不移動。”他頓了頓,語氣更加柔和,“而且,我雖然感覺不到疼,但我會看,會判斷。相信我,好嗎?”
他的話像一陣溫和的風,吹散了我過度保護的焦慮。是啊,這是我們精心打造的無障礙之家,但“家”的意義,在於自由和安全地生活,而不是成為一個絕對無菌、絕對無風險的保險箱。他需要的不是我被恐懼束縛的過度關注,而是信任他能夠在這裡掌控自己的生活。
我深吸一口氣,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
這個小插曲過後,我們繼續參觀。他甚至還開玩笑地說:“看來第一個需要貼防撞條的地方找到了。”
我們又去看了為未來預留的兒童房,討論了書房裡書桌和文件櫃的擺放,設想了在陽台上種些什麼植物。
當夕陽西下,給新家鍍上最後一層溫暖的金色時,我們準備離開。江予安滑到玄關,回頭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寬敞、明亮、充滿了愛與期待的空間。
“月月,”他輕聲說,“我很喜歡這裡。”
不僅僅是喜歡這裡的寬敞和無障礙,更是喜歡這裡所承載的,我們共同的、充滿希望的未來。
“我也是。”我笑著,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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