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平穩降落在龍城機場,帶著一身雲南的陽光氣息和些許旅途的疲憊。取了行李,我剛推著江予安走出到達大廳,就看到我爸站在不遠處招手。
“爸!”我有些意外,之前並沒告訴他具體航班號。
“正好在附近辦事,估摸著你們差不多這個點到,就等等看。”我爸笑著走過來,很自然地接過我手裡的推車,低頭對江予安說,“安安,累了吧?”
“還好,爸,麻煩您了。”江予安微笑著回應。
這種自然而然的熟稔,放在一年前,簡直是不可想象的。我心裡暖融融的。
車上,我爸一邊開車一邊說:“今天你姑姑生日,在‘悅來樓’訂了兩桌,叫了家裡好些人,熱鬨熱鬨。你們剛回來,要是累就直接回家休息,要是不累就一起去吃個飯,你姑姑挺想你們的。”
我和江予安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可以去”的意思。雖然有點累,但畢竟是姑姑生日,而且剛從幸福的雲端回來,心裡那份喜悅也想和家人分享。
“去吧,我們也正好沒吃飯呢。”我說。
於是,我們直接去了飯店。包廂裡果然熱鬨非凡,姑姑、姑父、大伯一家、小叔一家,還有幾個堂兄弟姐妹,滿滿兩桌人。看到我們進來,大家都熱情地打招呼。
“月月,予安,回來啦?快坐快坐!”姑姑今天穿了一件喜慶的紅色上衣,笑得合不攏嘴,“你們倆這是去哪兒玩了?氣色真好。”
我們落座,寒暄了幾句。堂姐給我們倒上飲料,好奇地問:“看你們朋友圈發的那照片,背景是洱海吧?真漂亮!怎麼突然想起來跑雲南那麼遠玩去了?”她說著,目光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江予安的輪椅,雖然很快移開,但那份“出遠門不方便”的潛台詞大家都懂。
姑姑也接過話頭,帶著長輩慣常的關心:“是啊,予安最近工作不忙?有空去旅遊了?”
問題很尋常,是家人之間普通的關心。我心裡正琢磨著怎麼簡單回答一下,是就說去散了散心,還是……
念頭轉動間,嘴巴已經快於大腦,順著那股尚未完全平息的、想要宣告幸福的衝動,脫口而出:
“我們是去辦婚禮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原本嘈雜熱鬨的包廂,像是被人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正在夾菜的放下了筷子,正在聊天的停住了話頭,正在倒酒的懸住了手臂。十幾道目光,齊刷刷地、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聚焦在我和江予安身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婚……婚禮?”姑姑最先找回自己的聲音,眼睛瞪得老大,看看我,又看看江予安,滿臉的困惑,“不是……月月,你跟予安,去年不是已經辦過婚禮了嗎?怎麼……怎麼又辦一次?”
“對啊!”堂妹也反應過來,“姐,你們這是什麼新的浪漫儀式嗎?紀念日重溫婚禮?”
其他親戚也紛紛投來疑惑和探究的目光。
我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心臟砰砰直跳。我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江予安。他依舊是那副沉靜的樣子,但放在桌下的手,卻悄悄伸過來,握住了我的,指尖溫暖而有力,帶著無聲的支持。
他微微側頭,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你想說,就說。”
那眼神裡的信任和包容,像一股暖流,給了我莫大的勇氣。
算了,豁出去了!反正早晚大家也會知道,與其遮遮掩掩,不如趁今天這個機會,把話說開。
我深吸一口氣,在全家人的注視下,站了起來。手心裡因為緊張而有些汗濕,但聲音卻努力保持著清晰和平穩:
“姑姑,爸,大伯,小叔,還有各位兄弟姐妹,”我環視了一圈表情各異的親人們,“今天趁著大家都在,有件事,我想跟大家坦白一下。”
包廂裡安靜得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去年那場婚禮,”我頓了頓,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發緊,“其實……是一場契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