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館的對話,像在許薇心裡推開了一扇一直虛掩的門。
第二天她就給我發消息,說晚上要和薑宇軒好好談一次。“不是訴苦,是…是商量怎麼一起把那個箱子搬出來。”字裡行間有種小心翼翼的勇氣。我回了個擁抱的表情,沒多說——有些路,終究要他們兩個人手牽手走。
而我自己的生活,正被一種甜蜜而微妙的節奏填滿。
孕早期的嗜睡感開始顯現。江予安的生物鐘仿佛被同步調整了:每天清晨六點,他會準時醒來,輕手輕腳下床靠著床邊的轉移扶手),去廚房準備早餐。等我迷迷糊糊被食物的香氣喚醒時,他通常已經坐在床邊,手裡端著一小杯溫水,另隻手拿著我的孕期維生素分裝盒。
“先喝水,”他聲音壓得很低,像怕驚擾清晨的寧靜,“再吃藥。早餐是燕麥粥和水煮蛋,蛋我給你剝好了。”
我揉著眼睛坐起來,接過水杯。溫水入喉,整個人清醒了些。轉頭看他——他穿著家居服,頭發有點亂,清晨的光線裡,側臉的線條顯得格外柔和。
“你幾點起的?”我含糊地問。
“六點。”他答得簡單,把藥片遞到我掌心,“今天感覺怎麼樣?惡心嗎?”
“還好。”我吞下藥片,靠回床頭,“就是困。”
“那再睡會兒,”江予安把早餐托盤放在床頭櫃上,伸手替我掖了掖被角,“粥保溫著,什麼時候醒什麼時候吃。”
他說完就要轉輪椅離開,我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兒?”
“去做晨練。”他頓了頓,補充,“就在客廳,你能看見。”
我這才鬆開手。看著他操控輪椅平穩滑出臥室,停在客廳那片特意留出的空地上。那裡鋪著專用的防滑墊,牆上裝著扶手,角落放著外骨骼支架和一對磨得發亮的腋拐。
我跑到客廳沙發上躺著,是陪他,也是在睡覺。
江予安的晨間拉伸很係統——先是上肢,肩頸,背部,然後是核心力量的激活。他做得很專注,呼吸平穩,每個動作都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認真。偶爾他會停下來,低頭看看自己的腿,手指在膝蓋上方按壓幾下,像是在確認什麼。
我知道他在確認什麼——那些正在緩慢但確實發生的神經複蘇信號。就像他昨晚臨睡前,握著我的手放在他大腿上,輕聲說:“這裡…好像對溫度更敏感一點了。你手心的溫度,我能感覺到更清晰的範圍。”
當時我反手握住他的:“是寶寶在給你加油。”
他笑了,耳根微紅,卻認真點頭:“嗯。”
此刻,看著晨光裡那個獨自訓練的身影,我心裡湧起一陣奇異的安寧。這個男人,曾經連在床上翻身都需要幫助,現在卻能在清晨獨自完成一套訓練,還能為我準備好溫水、藥片、剝好殼的雞蛋。
改變從來不是驚天動地的。它藏在每一個平凡的清晨裡,藏在剝好的蛋殼和保溫的粥碗裡,藏在他越來越穩的呼吸和漸漸能感知溫度的手掌裡。
我閉上眼,又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摸過手機一看,是蘇曼發起的群聊。接起來,她聲音清脆,帶著種故作輕鬆的語氣:“兩位準媽媽,下午有空嗎?我請喝下午茶——順便宣布個重大決定。”
我和許薇同時問:“什麼決定?”
“見麵說。”蘇曼賣關子,“老地方,書店咖啡廳,三點。不許遲到啊。”
掛了電話,許薇給我發消息:“她語氣不太對。太…亢奮了。”
我回了個點頭的表情。蘇曼就是這樣,越是心裡有事,表麵越要裝得灑脫。上次她和沈煜明吵架,也是笑著跟我們說“沒事,正好考驗他”,轉頭就一個人躲起來哭。
下午出門前,江予安正在研究新到的嬰兒監護器樣品。小小一個白色圓盤,功能多得眼花繚亂:體溫監測、哭聲識彆、睡眠分析,甚至還能播放白噪音。
“會不會…太誇張了?”我蹲在他輪椅旁邊,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演示。
“基礎款,”江予安頭也不抬,“還有更專業的,帶實時呼吸監測和異常報警。”
“他才十三周,”我無奈,“距離用上這個,還有至少半年。”
“提前準備。”江予安終於抬頭,看我換好了外出的衣服,眉頭微蹙,“又出去?”
“蘇曼約下午茶,說有事宣布。”我湊過去親了親他臉頰,“很快回來。”
他“嗯”了一聲,手卻拉住我的手腕:“穿太少了。帶件外套,傍晚可能會涼。”
“江律師,現在室外溫度18度。我穿的夠厚了。”
“孕婦體溫調節能力會變化,”他一本正經,“而且萬一室內比較冷…”
“我帶,我帶。”我舉手投降,從衣帽間隨手抓了件衝鋒衣。江予安這才鬆開手,目光卻還跟著我,直到我走到玄關。
我回頭看他:“你真不來?蘇曼肯定也歡迎你。”
他搖頭:“你們女孩說話,我在不方便。”頓了頓,“而且…我下午還有個視頻會議,需要準備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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