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的種子已經撒下,誘餌也已放出,季言卻並未閒著。他深知,想要在河西府這潭渾水裡摸魚,光靠外部施壓還不夠,必須從內部找到突破口。而那個稱病不起的前任馬知府,很可能是一個關鍵的突破口。
根據季言掌握的情報,這個馬知府在河西府深耕四十餘年,從知縣一直當到知府,是河西府從沃野千裡到赤地千裡的親曆者,或許他知道些什麼。
第二天一早,季言便帶著淩霜,提著一盒從京城帶來的、不算貴重但頗顯心意的藥材,前往馬知府府上“探病”。
馬知府的宅邸位於城東,不算奢華,但也是高牆深院,透著一種老派官員的沉穩。門房通報後,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迎了出來,神色恭敬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季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隻是我家老爺病體沉重,恐過了病氣給大人,實在不便見客啊…”管家一臉為難。
季言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關切:“無妨無妨,本官與馬大人同朝為官,聽聞他身體不適,於心難安。今日特來探望,隻在門外問候一聲,略儘同僚之誼便可。”
他態度堅決,語氣誠懇,管家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引著二人來到了內院一處僻靜的臥房外。
隔著房門,就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季言示意淩霜留在門外,自己輕輕推開房門。
房間內光線昏暗,窗戶緊閉,空氣混濁。一個形容枯槁、頭發花白的老者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不時發出一兩聲虛弱的咳嗽,正是馬知府。他臉色蠟黃,眼窩深陷,看起來確實病得不輕。
床邊坐著一位麵容憔悴的婦人,容貌與情報中的馬夫人一般無二,見到季言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馬大人,馬夫人,小生季言,特來探望。”季言走到床前,微微躬身。
馬知府似乎這才注意到有人進來,渾濁的眼睛費力地睜開,看向季言,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一串急促的咳嗽。
馬夫人連忙替他拍背,一邊對季言歉然道:“季大人見諒,這是外子的老毛病了…已有數載,一直不見好,近來更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說著,眼圈就紅了。
季言心中了然,麵上卻是一片唏噓:“馬大人為河西鞠躬儘瘁,竟累成這般模樣,實在令人痛心。馬夫人放心,下官定會遍請名醫,為馬大人診治。”
他目光看似關切地掃過馬知府,實則【修為+1】帶來的敏銳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觸手,仔細探查著對方的氣息。
氣息確實微弱紊亂,通過觀察頸部動脈和呼吸節奏粗略判斷,脈象也顯示臟腑有虧,不似作偽。但…季言總覺得有哪裡奇怪,因為,他分明能夠感受到馬知府體內似乎有一股極其隱晦的、陰寒的炁盤踞在心脈附近,外麵看起來跟普通病症一般無二,實則是某種陰毒的修真者手段所致…
“難道是…被下了黑手?”季言內心一動,“修真手段…會是誰?趙文明背後的人乾的?為了讓他閉嘴,或者讓他背鍋?”
他不動聲色,又安慰了馬夫人幾句,留下藥材,便告辭離開了。
走出馬府,季言眉頭微蹙。
“淩霜姑娘,這馬知府,看來不像是裝病,怕是真被人給陰了,看手段…”他求證似的看向淩霜,壓低聲音,“他心脈附近盤踞的那股陰寒之氣,絕非尋常病症,倒像是…某種陰毒的修真手段?”
淩霜微微頷首,眼眸中閃過一絲凝重,傳音入密道:“公子所感無誤。此乃一種名為‘蝕心寒咒’的陰毒手法,中咒者表麵與傷寒無異,實則心脈被陰寒邪氣日夜侵蝕,如墜冰窟,備受煎熬,尋常醫藥根本無效。所幸,馬大人體內寒毒不深,否則,堅持不到現在。”
她頓了頓,看向季言的目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此咒極其隱蔽,非靈覺敏銳或精通此道者難以察覺。公子竟能一眼看破…”她身為蕭則誠的貼身護衛,經曆過嚴苛訓練與明爭暗鬥,見識過太多詭譎陰毒的手段,才能憑借經驗和特殊法門迅速辨認。而季言竟能一眼看破?
季言被問得一怔,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他隻好撓了撓頭,含糊其辭道:“這個…我也說不清,就是一種直覺吧。感覺那股氣息很不對勁,陰冷邪惡,不像是生病自然產生的…”
淩霜聞言,沒有繼續追問,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這份不尋常記在了心裡。
“這就麻煩了…”季言眉頭皺得更緊,“如果他隻是裝病,還能想辦法撬開他的嘴。現在涉及到修真勢力,那就不好辦了,對方連前任知府都敢下這種黑手,無法無天的程度可見一斑,搞不好連我也不安全…”
“馬知遠,馬知遠…”淩霜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這個人,我曾聽義父說起過…”
“哦?”此話一出,季言頓時來了興趣,蕭相是什麼人?能被他提到的人,肯定有什麼非凡之處。
“義父說,馬知遠這個人能力有所欠缺,但為官清廉正直,對河西的百姓來說,卻是難得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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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頓時了然。根據情報,馬知遠擔任河西府同知、知府已超過二十年,這在大胤官製中屬於獨一份。明麵上,或許是沒有人願意來河西府擔任,實際上很可能是,不放心其他官員來執掌河西府。
季言想了想,又傳音問道:“淩霜姑娘,依你看,馬知府這‘蝕心寒咒’,可有解救之法?”
“能解,但比較棘手。”隨即她看向季言,語氣帶著告誡,“施展此術之人,心思歹毒,刻意留手折磨,顯然是個性情乖戾、以他人痛苦為樂的瘋子。若我們貿然破解,必會被其感知,打草驚蛇。就目前來看,此咒雖折磨人,但短期內還不致命。”
季言仔細權衡,也覺得淩霜說得在理。現在敵暗我明,馬知府雖是關鍵,卻也不能因他而暴露太多底牌,甚至引來更瘋狂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