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部的穀子收了三茬，陶罐裡的糧食堆得冒了尖，卡魯甚至帶著人用多餘的高粱釀了壇“沙棗酒”——喝起來又酸又澀，卻成了部落男人的寶貝。陳默看著部落漸漸安穩，心裡卻總惦記著件事：上次傑克來，說城裡有書店，能買到識字的書。他要教大家認字，認識法語，認識漢字。
“我得去趟城。”這天早飯時，陳默跟娜姆說，“買些書回來，教大家認字。總不能一直靠比劃和喊，以後人多了，記個賬、傳個話都不方便。”
娜姆點點頭，又皺了眉：“城裡亂不亂？聽說有當兵的，還有槍。”
“沒事，傑克給了個地址，說找他認識的一個商人，安全。”陳默說，“我帶阿木和兩個護衛去，快去快回。”
卡魯正好端著碗沙棗酒進來，聽見這話眼睛一亮：“進城？帶我去！我還沒進過城呢！”
“你留下。”陳默瞥了他一眼，“部落得有人盯著，你是大祭司，彆總想著湊熱鬨。”
卡魯撇撇嘴，沒敢再爭——自從上次被陳默以“調解矛盾全靠喊，沒點章法”為由敲打過幾次，他對陳默的“命令”乖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陳默帶著阿木和兩個護衛——一個是從莫巴部落歸順的獵人；另一個是紅泥族的小夥子——騎著三頭最壯的駱駝，往傑克說的“賈梅鎮”出發。
賈梅鎮在沙漠邊緣，走了兩天就到了。剛看到鎮子的影子，兩個護衛就直起了身子，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雖然沒帶矛，但習慣改不了）。
“彆緊張，城裡不興帶武器。”陳默叮囑道，“跟著我走，彆亂摸亂看。”
進了鎮門，兩個護衛的眼睛都不夠用了。土路變成了鋪著碎石的街，兩邊是蓋著鐵皮頂的房子，有人推著“兩個輪子的鐵架子”自行車）跑，還有穿著花裙子的女人走過，手裡拎著他們從沒見過的布袋子。
“大酋長，那鐵架子咋自己動？”赤牙拽了拽陳默的衣角，聲音發顫，“是不是有邪術？”
“那叫自行車，用人蹬的。”陳默無奈解釋。
正說著，一輛黑色的汽車“嘀嘀”叫著開過來，速度比駱駝快得多。護衛們眼疾手快，一把將陳默拉到身後，自己張開胳膊擋在前麵，對著汽車大喊：“何方妖孽！敢傷我家大酋長！”
汽車司機嚇了一跳，猛踩刹車，探出頭罵：“神經病啊！不想活了？”
陳默趕緊把護衛拉開，連連給司機用法語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他沒見過汽車。”
司機白了他們一眼，開車走了。
護衛還一臉警惕：“大酋長，那鐵盒子跑得那麼快，肯定是妖怪！我剛才差點就用石頭砸它了！”
“那叫汽車，燒汽油的，不是妖怪。”陳默哭笑不得，“城裡還有很多你沒見過的東西，彆動不動就‘保護我’，安安靜靜跟著就行，沒人會傷我。”
兩個護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眼睛還是瞪得溜圓，走一步看三步，活像兩隻受驚的鴕鳥。有小孩拿著氣球跑過，他們以為是“會飛的腦袋”，差點伸手去抓；有人用收音機聽戲，他們以為是“盒子裡有人說話”，蹲在旁邊聽了半天，還跟收音機裡的人“對答”了兩句。
陳默被他倆折騰得頭都大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傑克說的書店。書店老板是個戴眼鏡的老頭，看到陳默帶著兩個“土包子”，也沒多問，指了指角落裡的舊書：“那些是論斤賣的，便宜。”
陳默翻了翻，大多是中小學課本，還有些雜書——《君主論》《明史中文法語雙語版本》《新唐書法語版本》，甚至還有本《西方哲學史》，封麵都磨破了。他沒挑，隻要是帶字的，能教識字的，一股腦買了兩大捆，付了錢，兩個護衛背著。
出了書店，護衛們背著書，臉皺成一團：“大酋長，這玩意兒沉得很，又不能吃，買它乾啥？還不如多買兩袋鹽。”
“以後你就知道了。”陳默沒解釋，帶著他們往鎮外走。路過一個格魯吉亞包子鋪，香味飄了過來，護衛吸了吸鼻子，小聲說：“大酋長，那白乎乎的東西是啥？聞著真香。”
陳默笑了笑，買了六個格魯吉亞肉包，給他們一人兩個。兩個護衛—巴圖和赤牙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瞬間亮了，三口兩口就吃完了，連渣都沒剩，還舔了舔手指：“大酋長，這比沙棗糕好吃十倍！”
“以後好好學認字，學會中文法語了，我帶你們來天天吃。”陳默逗他們。
兩人立刻點頭：“學！肯定學！”
回部落的路上，巴圖和赤牙背著書，嘴裡還念叨著“汽車”“包子”，眼睛裡閃著光。陳默看著他們，心裡暗暗想：讓他們見見外麵的世界也好，不然總守著沙漠，永遠不知道外麵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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