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27日。晚上沙中市總統府
夜色籠罩著沙中市,中央大道的路燈發出柔和的光芒,但總統府客廳裡的氣氛,卻比沙漠的夜風還要冷酷。
陳默總統坐在他慣常的單人沙發上,身上蓋著柔軟的毯子,臉色凝重。他麵前的等離子電視屏幕上,正循環播放著國際新聞頻道對蒙塔在烏乾達宴會上的“醉酒宣戰”的緊急報道。蒙塔那張因酒精而扭曲的臉,以及他對西方金融體係的歇斯底裡的控訴,通過衛星電視,正在全球互聯網上病毒式傳播,成為了當天的網絡熱點和政治笑柄。
沙發兩側,石頭和熱列茨正襟危坐。石頭那張堅毅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無法遏製的憤怒和屈辱。熱列茨則保持著工業總工特有的冷靜,但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對局勢的警惕。
“爹,您看到了嗎?”石頭猛地站起身,在客廳裡焦躁地踱步,他那板寸頭仿佛都要炸開。
他走到電視機前,指著蒙塔那張醉醺醺的臉,憤怒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徹底噴發。
“這個蒙塔!這個保羅的傀儡!”石頭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份痛心疾首的屈辱,讓他聲音沙啞,“他丟儘了金沙的臉麵!我們索菲亞時代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專業化、製度化的國際形象,被他一場醉酒的胡言亂語,毀得一乾二淨!”
“他公然挑釁美國和法國!他將坦金銀行的金融擴張,變成了針對西方世界的政治宣戰!”石頭轉身看向陳默總統,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爹,您是總統,您是軍隊和紀律的最高統帥,您不能再坐視不理了!您應該立即動用情報係統,查清蒙塔的位置,立刻中止他接下來的所有行程!必須向國際社會發表聲明,澄清蒙塔的個人言論,與金沙行政係統無關!同時我們現在就要罷免保羅,免得他以後做出更多的過激行為!”
熱列茨那雙帶著油汙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猶豫。他知道,石頭說的是最快速的、能挽救金沙外交聲譽的辦法。
“總統先生,石頭說的有一定道理,”熱列茨聲音沉穩,“現在蒙塔的發言在互聯網上已經病毒式傳播,所有西方媒體都在等著金沙官方的反應,他們在等待,特彆是等待保羅執行長的下一步決策。如果保羅執行長不發話,撇清關係,整個事件就會被解讀為:金沙行政首腦保羅,代表金沙,對西方金融體係的正式宣戰。這將嚴重影響我們的工業原材料進口和國際貿易。”
熱列茨走到陳默總統麵前,語氣帶著懇切:“但保羅執行長,從昨天開始就再次緊閉大門,沒有任何行政指令傳出。金沙的總統府必須做些什麼,以穩定局勢。”
陳默總統安靜地聽著,他那雙看透了金沙權力鬥爭的眼睛裡,此刻充滿了對金沙製度化進程的深思。他伸出左手,輕輕按了一下熱列茨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陳默總統那因中風而略顯緩慢,但吐字清晰的聲音,此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戰略家的冷酷。
“石頭,熱列茨,你們的焦急,我能理解。”陳默總統慢慢開口,每一個字都帶著重量,“但你們忘了,索菲亞執行長在離任前,將最高行政權賦予了保羅。外交和經濟大權,是執行長的職責。保羅現在雖然行政失職,但他在程序上,仍是金沙的最高文職首腦。”
陳默總統搖了搖頭,那份老一輩領袖對權力的尊重和製度的堅持,此刻展露無遺。
“如果我現在動用最高統帥的權力,去插手執行長的外交事務,去糾正保羅的行政失誤——那麼,我們和索菲亞執行長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文官治國的製度,就會被我們自己親手破壞!”
陳默總統的目光銳利地掃過石頭和熱列茨。
“你們之前不是說,要讓保羅自己,在製度的絞索下,暴露他的不足和荒唐嗎?”
陳默總統那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既然他保羅不發話,我們總統府也不發話。我倒要看看,他這個急於‘雪恥’的執行長,在麵對來自全球媒體和西方列強的壓力時,到底有沒有能耐,處理好他那狂熱的傀儡——蒙塔,捅下的這個彌天大簍子!”
石頭聽到父親的決定,氣得在原地打轉。他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沙棗木茶幾上,那份作為金沙財政守衛者的憤怒,讓他幾乎失去理智。
“爹!這太危險了!”石頭聲音顫抖,“您這是在拿金沙的國際信譽、拿我們所有的工業和貿易的未來,去陪保羅這個瘋子豪賭啊!”
“豪賭?或許是吧。”陳默總統的眼神看向窗外,那片在夜色中透著安寧的沙中市,那是他們用血汗建立起來的家園。
“但這也是對金沙製度化進程的第一次真正的考驗。”陳默總統的聲音平靜而緩慢,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智慧。
“如果保羅能夠應付,說明他尚有為政之能。如果他應付不了,那麼等到明年三月的不信任投票,我們就有充足的理由,動用製度的權力,將他徹底罷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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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能做的,隻有等待。熱列茨,你回去守好你的沙中社會穩定的底盤。石頭,你繼續守好財政大盤,確保外彙流動和原材料進口不會因這次事件而斷裂.”
陳默總統的話,如同定海神針,雖然殘酷,但理智得讓人無法反駁。石頭和熱列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憂慮和對保羅的無奈。
他們知道,金沙的命運,此刻正懸在保羅執行長那份急於“雪恥”的偏執,以及遠在非洲大地上的蒙塔,那場未知的旅程之上。
2013年6月28日。淩晨烏乾達首都機場
烏乾達首都坎帕拉,恩德培國際機場。清晨的空氣帶著維多利亞湖的潮濕,清新而微涼。
蒙塔那身略顯褶皺的舊西裝上,沾著嘔吐物和威士忌的殘渣,此刻顯得狼狽不堪。他像一堆被隨意堆在椅子上的破布,獨自一人蜷縮在空曠的候機大廳的角落。他那份因酒精和狂熱帶來的亢奮,此刻已經徹底被宿醉和疲憊取代。
他醉得太沉,從昨天晚上衝出烏乾達總統府宴會後,一直在機場候機廳睡了五個小時。
蒙塔猛地從一陣乾噦中驚醒。他感到腦袋如同被鐵箍緊緊箍住,喉嚨乾燥得像被風沙磨礪過的沙棗。他痛苦地捂著頭,勉強支撐著身體站起身。那雙長期接觸基層工作的眼睛裡,充滿了迷茫和宿醉的痛苦。
“水……我要水……”蒙塔喃喃自語。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機場的液晶屏,屏幕上閃爍著航班信息。他試圖找到飛往肯尼亞內羅畢的航班信息。
然而,屏幕上那行紅色閃爍的字母,如同當頭一棒,將他徹底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