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河倆人下榻的是下南門帶最高最大的常德大酒店的頂層。站在窗前放眼望去,下南門一帶燈火漸次亮起,沅江的水波映照著岸上的光影,整座城市仿佛被鍍上一層溫柔的暖色。
這裡是常德最古老的碼頭,曾是商賈雲集、舟楫往來的繁華之地,而到了千禧年之交,它已悄然蛻變成一座融合曆史與現代的文化地標。
遠望詩牆公園的夜晚,水中倒映著岸上的燈光,在一片燈火朦朧中顯現出獨特的詩情畫意。公園的露天舞廳裡的歌聲隱隱傳來
……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人值得等待
當愛情已經桑田滄海
是否還有勇氣去愛
……
散步的人們沿著江岸緩行,時而駐足細讀牆上的詩句,時而遠眺江麵,看漁火點點。詩牆的幾大篇章——《百代滄桑》《武陵佳致》《蘭芷風華》——在夜色中更顯厚重,仿佛能讓人觸摸到曆史的脈絡。公園裡偶爾傳來二胡或笛子的悠揚曲調,那是附近的民間藝人在即興演奏,為夜色增添了幾分古韻。
而下南門這個曾經本地最熱鬨的水運碼頭,千百年間,商船、客船、漁舟在此停泊,貨物與故事在此流轉。到了現在,雖然航運功能已逐漸淡化,但這裡依然保有著繁華餘韻仍是城市的核心商圈之一。
春申閣是下南門的標誌性建築,這座仿古樓閣為紀念戰國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而建,飛簷翹角,在夜色中輪廓分明。
沈山河白天曾從他的大門下走過,還仔細品味過門樓上的對聯“珠履三千,要使英雄皆入彀;虎賁百萬,不教嬴氏獨稱王”。閣前的廣場上,常有老人搖著蒲扇納涼,孩童追逐嬉戲,小販推著三輪車叫賣冰棍、涼粉,空氣中彌漫著糖油粑粑的甜香。
不遠處的麻陽街一帶,老式磚木結構的店鋪仍保留著舊時風貌,昏黃的燈光從木窗格中透出,照在青石板上,仿佛時光在此停滯。偶爾還能看到挑著擔子的貨郎,吆喝著“賣豆腐腦咯”,聲音在街巷間回蕩。
詩牆公園往西,便是人民路,常德最繁華的商業街之一。此時這裡已是霓虹閃爍,店鋪林立,服裝店、音像店、小吃攤擠擠挨挨,熱鬨非凡。步行街上,年輕人三三兩兩,有的在街邊攤挑選磁帶,有的在冷飲店前排隊買冰鎮綠豆沙。
夜市裡,麻辣肉、醬板鴨、牛肉粉的香氣交織,攤主們熟練地翻炒著鐵鍋,火光映紅他們的臉龐。街角的老茶館裡,幾個老茶客圍坐一桌,一邊喝茶一邊聽收音機裡的常德絲弦,悠揚的曲調與街市的喧囂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這裡既有千年碼頭的滄桑,又有現代城市的活力。詩牆公園的燈光映照著沅江,下南門的街巷裡飄蕩著市井煙火,人民路的霓虹點亮了年輕人的夢想。這裡既是曆史的沉澱,也是新生活的起點。
“你在看什麼?”
身後傳來陶麗娜的聲音,她簡單的裹著酒店的浴巾就出來了,走到沈山河身邊依偎在他身上,一起欣賞窗外的夜景。
……
“老公,你喜歡鄉村還是城市?”
陶麗娜突然問道。語氣中似乎有“我和你媽同時掉河裡你先救誰”的味道。
“無論鄉村還是城市,有你在的地方,我就喜歡。”
這種陷阱豈能坑到沈山河,輕輕鬆鬆他就給填了。
這話陶麗娜很是受用,給了沈山河一個長長的吻,卻在他欲做進一步的動作時咯咯嬌笑著躲開了。然後指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步行街道
“咱們去好好體驗一下這裡的夜市吧。”
“好吧,正好順便給你把金銀首飾買了。”
華燈已上,步行街正是熱鬨非凡之時。街口賣糖炒栗子的鐵鍋"嘩啦嘩啦"翻動著,焦糖的甜香裹著吆喝聲在人群中飄蕩;冰糖葫蘆的草靶子上,紅豔豔的山楂裹著晶亮的糖衣,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小販此起彼伏的招呼聲、顧客討價還價的嚷嚷聲、商鋪播放的喜慶音樂聲,全都攪在一起,把整條街煮得沸騰。
街道兩旁的霓虹燈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將倆人的身影拉得時長時短、時有時無、時多時少,有時重疊、有時交叉、有時分散,仿佛一群嬉戲打鬨的小孩。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誘人的香氣,烤串的煙氣在微風中飄散,與遠處飄來的甜品香味交織在一起,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陶麗娜被一家糖畫攤吸引住了,她睜大眼睛,看著師傅熟練地將糖漿在玉石板上勾勒出各種圖案,有靈動的小兔子、威武的老虎,還有栩栩如生的蝴蝶。沈山河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妻子專注的神情,眼中滿是寵溺。他輕聲問道:
“喜歡哪個?”
陶麗娜抬起頭,眼中閃爍著雀躍的光芒:
“那個蝴蝶好漂亮,我要那個。”
沈山河毫不猶豫地掏錢買下了一個蝴蝶糖畫,遞到她手中:
“給你,小心燙。”
陶麗娜接過糖畫,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在舌尖化開,也映照在她幸福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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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熙攘攘,兩旁的店鋪裡播放著不同的音樂,混雜在一起,卻又不顯嘈雜。突然一個賣花的小女孩攔在他們麵前,伸出一枝鮮紅的玫瑰。
“哥哥,買一朵花送給這位漂亮的姐姐吧。”
稚氣未脫的童音裡帶著沉重的希冀。顯然,這是一個被人操控被迫營業的孩子。沈山河暗自打量了一圈才問道
“小妹妹,需要幫忙叫警察叔叔嗎?警察叔叔可以送你們回家。”
“不用了哥哥,我是跟著村裡人一起來的,你隻要幫我完成任務就好了。”
看來這已被某些地方或某個家族做成產業了。沈山河隻好掏錢買了一朵玫瑰遞到陶麗娜手裡。
陶麗娜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麼,所以並沒有收到玫瑰該有的喜悅。
好在這一絲絲的不和諧很快湮沒在街市的繁華中。
小兩口隨著熙攘的人流,慢慢的終於看到了一家賣金銀首飾的店麵。金店門口掛著大紅燈籠,玻璃櫃裡排開黃澄澄的首飾,龍鳳鐲、絞絲鏈、百歲鎖,件件擦得鋥亮。美女服務員見來了生意,忙堆著笑迎上來:
"新娘子好福相,先生好福氣!這對龍鳳鐲剛到的,足金999,要不要試試?"
陶麗娜抿嘴一笑,伸出纖細的手腕。服務員麻利地取出鐲子,金器碰在玻璃櫃台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鐲子剛套上手腕,陶麗娜就忍不住輕輕"呀"了一聲——沉甸甸的金子貼著皮膚,涼絲絲的觸感讓她心頭一顫。她舉起手腕對著燈光轉動,金鐲在暖黃的射燈下流轉著蜜糖般的光澤,襯得她白皙的肌膚愈發瑩潤。
"給我看看。”
沈山河柔聲說道。
陶麗娜側過身來把手伸到沈山河麵前,金鐲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在玻璃櫃台的倒影裡劃出一道金色的弧光。櫃台後的大鏡子映出她紅潤的臉頰,耳垂上那枚珍珠墜子也跟著輕輕搖晃。
"再試試這項鏈。"老板娘又取出一條絞絲鏈,鏈墜是朵綻放的蓮花。冰涼的鏈子貼上脖頸時,陶麗娜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沈山河站在身後,透過鏡子看見金鏈子垂在她精致的鎖骨上,蓮花墜子正好落在那個他熟悉的淺窩裡。街對麵突然炸響一串鞭炮,紅紙屑紛紛揚揚地飄過來,有幾片沾在了陶麗娜的發梢上,在金光裡格外鮮豔。
"都要了,再來一對戒指,一副耳環。"
沈山河霸氣的一揮手。服務員喜笑顏開,腰又彎下去幾分,沈山河甚至從她製服的領口看到了山崗丘壑。
掏出錢包時,陶麗娜緊緊摟他的胳膊,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掩飾不住。服務員則樂嗬嗬地拿來紅綢布將首飾盒一一包裝入袋,金器碰撞的清脆聲響淹沒在街邊奶茶店的搖杯聲裡。
離開時,陶麗娜不時低頭看腕上的金鐲,那種沉甸甸的感覺那麼的真實,仿佛整個未來的重量。
街尾的老槐樹下,算命瞎子的胡琴聲幽幽飄來:
"金玉良緣天作合,月圓花好正當時......"
身上帶著不少金器,兩人縱是遊興正濃也隻好返回酒店,隻是這下就害慘沈山河了。心潮澎湃下的陶麗娜將他按倒在地變著法的蹂躪了一番,好在沈山河技高一籌,好歹應付過去了。
折騰一夜,第二天倆人睡到上午十點才磨磨蹭蹭起了床,吃過飯,兩人便商量著要去哪裡玩。
陶麗娜第一個想到的是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桃花源。她也沒見過族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陶淵明的後代,但終歸是同一個姓,自然有一種另樣的情懷。
但沈山河另有看法。若不是因為陶淵明的一篇文章,所謂的“世外桃源”就是個山旮旯,比自己老家強不到哪去。所以他提議去德山,若不是因為陶淵明的那篇文章上了語文課本讓萬千學子刻骨銘心,論文化曆史底蘊,德山甩桃花源好幾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