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對方計高一籌,早算到了這步,藏鞋時並沒讓陶麗娜知道。何況此時的陶麗娜淚眼滂沱——她風油精塗多了,辣得受不了,一個勁的在沈山河懷裡蹭眼睛,哪還管得了鞋子。沈山河也隻當她是太激動了,也一心隻尋鞋子。
沈山河隻好指揮眾人一陣翻找,結果一無所獲。隻好再撤一輪紅包翻箱倒櫃再找,結果還是沒有。
沈山河有點麻爪了,他手中還抱著個大活人呢,總不能再放回去吧。無奈隻好又派了一輪紅包把王建民叫到跟前悄悄告訴他挨個問過去,就一句“鞋子在哪?”而且要盯著眼睛問。
王建民照做了,除了小芳敢與他若無其事的對視外,有幾個低頭望腳下的,但大多數都把目光偏向窗外,沈山河馬上叫人去窗外看看,果不其然,這群丫頭拿繩子把鞋子拴在窗外。
給新娘子穿好鞋,沈山河抱起就往外走,一群人跟隨而來,出房門後便有人過來為新娘子撐起一把紅雨傘。一為新人遮風擋雨,二有“開枝散葉”之喻,三是攔煞避邪。也有地方說是結婚這日新婚子最大,但日常都是天大地大,為免“二虎相爭”,所以要用紅傘遮住天用紅毯蓋住地。
一眾人浩浩蕩蕩走來,將走出政府大院時,陶麗娜的母親再也忍不住了,哽咽著叫了一聲
“娜娜!”
她身邊的老公陶局長也紅了眼眶,顫抖著嘴唇似有千言萬語。
此時的沈山河停了腳步,但沒有回頭,抬頭望著前麵的天空一字一句的說道
“爸、媽,感謝你們養育了娜娜,從今往後你們就放心的把她交給我吧。”
說完一步跨門而出。瞬間鼓樂陣陣,鞭炮轟轟。
陶麗娜瞬間淚流滿麵,這次是真的。
此時沈山河的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複雜又濃烈。
他感覺手心托著的不僅是新娘的重量,更像是接住了往後餘生的承諾。他隻想把她摟得緊一些,更緊一些,讓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與自己融為一體,再不分開,再無彼此。
低頭望著她麵紗下朦朧的笑容依稀還有眼淚的痕跡,眼中有喜悅、也有一絲憂傷。他忍不住用臉蹭去了她臉上的淚,又吻了她一口,告訴她無須憂愁。那一刻他如失聰一般感覺不到周圍任何的喧囂,隻顧著兩個人的親密。
然後他帶著雀躍,在周圍親友的起哄聲及鼓樂鞭炮聲中,藏著他按捺不住的得意,像炫耀一件珍寶,想要全世界都知道。他感覺自己就像抱著全世界的溫柔,既想快步奔向未來,又想慢慢享受此刻的獨一無二。
而此時的陶麗娜,感覺自己如同棲息在雲端,像被風輕盈的托起。抬眼是那張魂牽夢繞的臉。她忽然想起小時候看到的樹梢的月亮——總以為遙不可及的光,此刻竟這樣近地落在他的眼睛裡。他的睫毛低垂,在眼瞼投下淺淺的陰影,而那片陰影裡,盛著她從未見過的溫柔。人群的笑語、鼓樂的鳴嘶、鞭炮的碎屑,全都退成了模糊的背景,隻有他的呼吸清晰可聞,像夜風拂過玫瑰園時最輕的那一縷。
一切的喧囂都變成遙遠的潮汐,唯獨他胸膛裡的心跳隔著禮服的布料格外清晰——咚、咚,沉穩而溫熱。一下下拍打著她的耳膜。
慢慢地,陶麗娜感覺到沈山河呼出的氣息越來越熾熱,心跳也快了重了起來,端著自己的雙臂也有了陣陣顫抖,隔著婚紗的掌心也傳來一絲濕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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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累了吧?”
她很心疼很溫柔的說道,卻也知道沒有辦法,隻好雙手用力圈著沈山河的脖子,儘量把自己吊在他脖子上,讓她的雙手減輕一點負擔。
“沒事,我能抱你一輩子。”
沈山河故作輕鬆,望了望前麵的路,好在不遠了,咬咬牙,也沒必要再調整姿勢了。難怪當年豬八戒是背媳婦,抱著是真累。
此時的街道兩邊,早就站滿了圍觀的人,雖然大多都是認識的人,知道新郎新娘長什麼樣?但穿婚紗著禮服的婚禮基本上都跟他們結婚一樣——頭一回。可惜的是新娘子被抱著,要是能穿著婚紗在他們麵前走上一遭就好了。於是,好奇心的驅使下便一路跟隨了過來,慢慢在沈山河家門口聚集了。
而迎親的隊伍一路鼓樂鞭炮不停,一路糖果紅包撒過去,男人多半還有點矜持,小孩和婦女則跟在後麵瘋撿。小孩子一邊撿一邊追著唱
“新娘子,搭蓋頭,半邊屁股在外頭,羞得臉紅頭低溜。”
可惜新娘子沒心思搭理。隻負責撒紅包喜糖的見他們唱得來勁就撒把喜糖或紅包過去,一來二去小孩的隊伍越來越大唱得也越來越起勁。
“新娘子,吃棗子,明年早早生小子,新娘子吃花生,一男一女隔著生。”
“新娘子,跳火盆,燎著袷襠開了門,躲到房裡怕見人。”
……
好在路程不長,要是人群再聚集下去,真還怕出點意外。
總算到了家門口,沈山河在門口的紅地毯上放下新娘子,整理一下她的婚紗和頭上的紗巾,此時的新娘子,玉立於紅毯之上,白紗如雪瀑般傾瀉而下,法國蕾絲勾勒的魚尾裙擺逶迤三尺,每一道折痕中都藏著星光。頸間赤金項鏈沉甸甸地墜著,正中的蓮花墜子在一抹粉嫩肌膚中的深淵前綻放,勾住了無數熾熱的目光。婚紗上綴著的珍珠隨著她的呼吸輕輕顫動,像晨露懸在花瓣上將落未落。收緊的腰線此刻正正好,勾勒出如柳枝般柔美的弧度。
她抬手整理頭紗時,腕間的九轉金絲鐲子滑落到肘間時,晃開晨曦的照射,讓人目眩神迷。化妝師為她點上的一點唇彩,那抹紅恰似白瓷盤裡落著的玫瑰花瓣,驚心動魄的豔。
頸後的發絲有些亂了。她微微側首,露出天鵝般的頸線,陽光透過紗簾在她鎖骨處投下細碎的光斑。就近的人群中發出小小的驚歎,這讓她耳尖激起薄紅,耳垂上翡翠滴珠墜子晃出綠影,映得腮邊新敷的胭脂都成了三春桃色。
曳地的裙擺鋪展開來,層層疊疊的軟紗上繡著暗紋。走動時那些纏枝花紋若隱若現,恍若月光下的水波粼粼。後背鏤空的蕾絲間,脊柱的線條如同名匠筆下的工筆畫。頭紗上的水晶隨著動作閃爍,像是撒了一把星子在發間。陽光突然大盛,那一刻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光暈裡,婚紗上的珠片折射出彩虹般的碎光,恍若神女臨凡。
有人遞上紅綢,陶麗娜執住另一頭,輕提裙擺,娉婷嫋娜的往屋裡去。屋內裝扮得喜氣洋洋,最惹眼的是兩邊牆上掛著兩人的婚紗照。因為新式婚紗跨不得火盆,反正也加入了不少外來元素,所以也就減去了諸如跨火盆踩瓦片之類的傳統,新舊交替下,自然不會有人覺得不妥。
接下來入得廳堂,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挑蓋頭,飲“合巹酒”等等又是一番轟轟鬨鬨折騰下來,沈山河倆人弄得個暈頭轉向,咱就不詳述了。
隻待宴席將開,賓朋暫時退去,倆人在新床上坐定,才慢慢緩過神來。
窗外的喧鬨聲仿佛隔了一層紗,朦朦朧朧地透進來。窗上的大紅囍字迎著天光,映得滿室春暖,喜被上的鴛鴦戲水紋樣在春光下顯得格外鮮活。
他側過頭看她,見她低垂著眼睫,臉頰還泛著未褪的紅暈,不知是胭脂還是因為激動。方才一路的熱鬨、眾人的哄笑,此刻都成了遙遠的背景,隻剩下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她悄悄抬眼,正撞上他的目光,縱使已經親熱過無數回,但此時依舊心頭一跳,又慌忙垂下,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沈山河瞧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輕笑一聲,伸手覆上她的手背。
“累不累?”
他低聲問,嗓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她搖搖頭,指尖在他掌心輕輕蜷縮了一下,像是試探,又像是回應。其實她渾身都酸軟,從淩晨梳妝到此刻,像提線木偶一般任人擺布,隻緊繃著神經怕出現一絲差錯,此時才終於鬆懈下來。可奇怪的是,心裡卻湧上一股說不出的踏實
——仿佛走了很遠的路,終於到了家。
他看著她微微抿起的唇角,忽然覺得胸口發脹。這個在他生命中兜兜轉轉了千百回的女子,如今竟然完完全全的屬於他,成了他的妻了。他想起她一身結自婚紗,走動時裙角翩躚,如今就靜靜地坐在身邊,像一隻終於落在他掌心的蝶。
“老婆。”
他輕輕柔柔的叫了一聲,聲音裡的情意濃到化不開。
她抬眼看他,眸子裡滿是星光,亮晶晶的。半晌,她輕輕“嗯”了一聲,嘴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這一刻,他們忽然都明白了——往後的日子還長,但至少此刻,他們不再是兩個被禮數推著走的人不再需要顧忌什麼。
紅燭會燃儘,喜宴會散場,可這份真真切切的情意,會悄悄紮根,在柴米油鹽裡長出枝椏來,長成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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