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五月一日,國際勞動節,也是沈山河忙碌的一天。卻有人比他更早忙碌起來了。
梳子每從發梢滑到發根一次,陶麗娜的母親就念一句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邊梳李運蓮邊感覺自己的女兒將要離自己遠去了!又感慨女兒倏忽間就大了,該獨立麵對生活了!又心痛女兒要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媳,是不是做得來、受得住……
邊想邊就紅了雙眼。
陶麗娜從鏡子裡看見母親通紅的眼眶,自己鼻尖也發起酸來,那梳子刮過頭皮的感覺多久再沒體會過了?小時候母親最喜歡給自己紮兩個羊角辮,慢慢的越來越大,她開始自己梳頭自己紮辮子。後來頭發越來越長母親的梳子離自己的頭發也就越來越遠了。
真的記不清上一次母親給自己梳頭是在什麼時候了!長大後,這還是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的一次了……自己雖然終於與心愛的人到了一起,卻也遠離了這個無怨無悔最愛著自己的人。
想著想著終於沒忍住淚水。
"哭吧,痛快的哭一場,當是與一切不如意告彆,以後可是要笑著麵對生活。"
母親輕撫著女兒的肩膀,從兜裡取出個紅布包,裡頭是祖傳的銀簪子。
"這是你外婆給我的,現在傳給你了。”
不待抒發更多的情感,陶麗娜母親把剩下的穿著打扮交給了沈山河專門請來的化妝師。
化妝師身為一個勞動者也好好詮釋了一下什麼叫勞動節——天都還沒亮透她已剛剛從男方那邊把沈山河收拾了一番就馬不停蹄的跑了過來,隔得近,隻好可著她一個人兩邊用。好在忙完這一節她的任務也就基本完成了,剩下的也就跟著補補妝再湊個熱鬨混吃混喝一番也就能領個大紅包了。
而此時陶麗娜的父親,咱們的陶大局長,再沒了往日的沉穩大氣。坐在客廳沙發上,望著眼前鬨哄哄穿梭的七大姑八大姨,心中卻空落落的,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卻不知自己能做些什麼,隻好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當第一縷陽光爬上窗欞,遠處有嗩呐聲響起,沈山河的迎親隊伍已經出發了。
陶麗娜剛從傷感中緩過來,正擺弄著潔白的婚紗,欣賞著鏡中化妝師給自己描繪的新娘妝容,旁邊不知哪個好事的姑嬸伸過手來在她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彆臭美了,趕緊哭呀,不哭要被人笑話的。"
陶麗娜感覺她不像是在關心自己,把自己都掐痛了。
“一定是在嫉妒自己,嫉妒自己穿上婚紗時的美豔動人,這是她們一輩子也企及不了的。一定是。”
心裡想著,不過還是得照著做,她們說的也是一方習俗。這幾天陶麗娜可沒少打聽這些風俗習慣,她可不想被人笑話,雖然沈山河跟她說無所謂,叫自己怎麼舒服就怎麼來,但她還是想做到最好,不想讓彆人說"沈老板的婆娘如何如何。”
“隻是,好像剛剛哭早了,把本就不多的眼淚給流光了,這下完蛋了。有人要說自己有了男人忘爹媽了。可今天我這麼漂亮這麼風光,想著都美得不行,乾嘛偏要哭呢!……”
陶麗娜拚命想找一份傷感卻越想越滑稽越想越可樂,衝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展顏一笑,襯托著白色的婚紗,瞬間若一枝百合怒放,把一旁的母親看得哭笑不得。
“這完犢子玩意,還是那麼不讓人省心啊!還好自己早有準備。”
李運蓮拉起女兒的手,一邊狠狠瞪了她一眼一邊偷偷把一瓶風油精塞了過去。
陶麗娜立馬領會,一邊藏好風油精一邊罩上頭紗遮著點笑顏,心裡卻越發覺著好笑。
接親的隊伍很快就到了,沈山河一身筆挺的禮服,胸前佩著大紅胸花,化了個淡妝,春風滿麵,俊郎中透出穩重,儒雅中又有粗獷。
因為預先有過說明,而且是政府家屬樓,也容不得大吹大鬨,女方家便隻是象征性的做做樣子,不過沈山河可是誠意滿滿,大把的紅包撒出去,瞬間便俘獲了一眾七大姑八大姨的人心,紛紛在他老丈人麵前把個姑爺硬生生誇成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獨一無二才貌雙全前程無量完美無缺之人。把個老丈人丈母娘說得心花怒放心滿意足,心頭那絲惆悵那點傷感一時蕩然無成,望著沈山河連連說好。
沈山河趁機把過場走了。過了嶽父、嶽母這一關,就隻剩把媳婦背回家了。
擼起袖子,往掌心吐口唾沫雙手一搓,一行人衝到陶麗娜閨房門口,扛著門就往裡麵擠,一邊從縫裡往裡塞紅包。隻聽得裡麵鶯鶯燕燕一通嘻哈,有人大聲指揮,頂住頂住,彆急著撿紅包,多頂一會讓他們多塞一點,到時再分。原來她們早有預謀要好好宰一次“大戶”攢點化妝品錢出來。沈山河也來勁了,指揮道
“加油,加油,開了門除了新娘子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扛走,誰扛的歸誰。”
然後門裡麵一聲虎吼
“王建民你敢。”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王建門立馬泄了氣。隨後又有九妹柔柔弱弱的聲音
“劉季明你把人家弄痛啦。”
立馬又減員一名大將,把沈山河氣得夠嗆,剛才還猛得一匹,現在就慫得一匹,這叫我以後還如何對你們委以重任,看來關鍵時刻還得本將出馬。
“小芳,九妹,彆忘了你們是誰的部下?”
沈山河一招釜底抽薪,直指要害。
“那你說說以後誰當家,誰做主?”
對方的指揮竟也是一個軍事大家,一個將計就計反殺了過來。
“對,快說,以後你們誰當家誰做主?”
這問題不僅裡麵跟著起哄,就連外麵本來笑著看熱鬨的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沈山河嶽父嶽母一眾都笑咪咪的望著他,手下一眾部將也沒了主心骨,停了下來。
“看來遇到對手了,不過小丫頭片子,跟我玩你還嫩了點。”
沈山河決定放大招了,隻見他鼓起氣勢,然後軟綿綿的說道
“老婆,你快點出來吧,我撤的可是你的錢,一把好幾百呢,可心疼死我了?”
“噗、嗤,哈哈哈哈……”
除了裡麵的,房間外的人全都笑噴了,連陶局長也端不住自己的形象哈哈大笑起來。
沈山河可不管彆人笑不笑,關鍵是這招反間計真好使,裡麵馬上抽出兩員大將去控製新娘子,守城力量大大消弱,沈山河趁機一鼓作氣破門而入,一把紅包撤出去喊一聲
“快搶啊,還不搶就沒了。”
一時亂作一團,沈山河衝過去抱起盤坐床上的陶麗娜就走,先前的女指揮邊搶紅包邊喊
“鞋子,鞋子。”
沈山河自以為是,開口問陶麗娜。
“老婆,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