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開口,語氣中透著俯視眾生的冷意:
“後世帝王若不謹法度、重小節,終將重蹈此覆轍。”
殿內的編鐘寂然無聲。
唯餘銅漏滴答。
像為千年前的荒唐計時。
也似在為大秦的未來鳴警。
嬴政注視著天幕上漸淡的文字,神色平複,隻剩深不可測的莊威。
……
漢高祖時期!
沛縣行宮的院中,新釀黍酒的香氣混著槐花甜香,飄蕩在青磚小徑。
劉邦斜倚在鋪虎皮的軟榻上。
一條腿隨意搭在案邊。
手裡攥著那隻從鹹陽帶出的青銅爵——爵沿的包漿光滑如鏡。
依稀還能見到當年啃咬留下的齒痕。
“陛下,嘗嘗這新醃的青梅?”
內侍方將果盤奉上,天幕忽地金光炸開,晃得劉邦眼花。
“糞坑溺亡”四字映入眼簾時,他正含著一口酒,猛地噴出,濺得錦墊一片深褐。
“咳咳……呸——笑煞我也!”
他一邊咳嗽,一邊笑得直抖,指著天幕喊:
“樊噲!快來瞧,這晉景公——竟是掉糞坑淹死的!”
廊下的樊噲正啃著醬豬肘,聞言一愣,丟下骨頭,用油手在甲上抹了抹,湊上來看。
“這晉景公傻不傻?”
“好端端的茅廁能掉進去?”
“俺當年在豐縣砌茅廁,用石頭壘的,穩得很!”
“你懂個屁!!”
劉邦笑著拍他一巴掌,掌繭磨得樊噲齜牙咧嘴:
“春秋那會兒,茅廁多是土坑搭板,連護欄都沒有。”
“估摸他吃撐了麥飯,一腳踩空,噗通——”
“噗通”二字落地,響亮得連內侍都忍笑憋紅了臉。
“陛下還笑得出來?”
簾後傳來呂雉的聲音,她手中還拿著繡帕,珠步搖隨步輕晃。
“帝王死得這般可笑,傳出去豈不貽笑天下?”
她走到案前,拾起酒爵,用帕子細細擦拭。
“笑話?”
劉邦重重一頓爵杯,清脆作響:
“這才是人生真味!”
“當年我在芒碭山夜裡尿急,一腳踏空跌進泥坑,渾身泥漿,被樊噲笑了半年!”
“嘿嘿,那時候的陛下,比這晉景公體麵多了,至少沒掉糞坑。”
“滾!”
劉邦笑罵一句,靠近呂雉,壓低聲音,酒氣混著花香:
“可說來,那秦始皇的茅廁倒是真氣派。”
“金磚鋪地,簾掛錦緞。”
“連上廁所紙的都是細麻布,還有內侍捧香在旁伺候。”
“要真掉進去,也算體麵。”
呂雉嗔他:“陛下慎言,當心被史官記下。”
“記就記!”
劉邦大咧咧地笑,一邊奪過樊噲的豬肘啃著,油汁順嘴角而下。
“咱劉邦一生,荒唐事一籮筐——鴻門宴尿遁,彭城被追拋妻棄子,哪一樣不丟人?”
“可咱還活著,活得痛快!”
“陛下說得對!”
樊噲笑得直拍大腿:
“男人活著,就圖個舒心!”
“打仗凍褲子也照樣砍敵首!”
劉邦忽地收笑,摸著下巴沉吟:
“這晉景公倒也算個有福的。”
“打了一輩子仗,血債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