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再度劇烈震顫,隨著血色小龍盤繞翻騰。
畫麵緩緩消隱,而一行新的墨跡濃重的大字驟然顯現!
【張巡!】
灼熱的氣浪翻卷天穹,轟鳴奔騰,仿佛要將整座城池震碎。
鏡頭穿越連綿的山嶺,迅捷落向睢陽這一抹細小紅點,周遭城郭與土地隨之變得清晰。
隻見一名麵容枯槁的士子伏在地上痛哭,淚如決堤,甚至將腳下乾涸的土壤浸潤成泥。
“糧價全線暴跌……若讓那些賊軍踏進江淮,城中百姓又當如何?”
“大唐氣數又將去向哪裡……”
旁人勸慰:
“何必苦撐?你不過是一縣之長,君王都已舍長安而去,你留下又能如何?”
“憑什麼去死守?”
“不可!絕不可退!”
“睢陽乃江淮屏障,隻要我們堅守不倒,聖上必會遣兵來援!”
他懷揣著堅固如鐵的信念,毅然挺身,立於睢陽最前沿。
此誌令無數人動容,紛紛響應,但城中兵力本就稀薄——
終究隻勉強集得六千將士,組成一支血性之軍……
這股浩蕩至極、席卷大地而來的鐵流。
猶如從漠北深處滾滾傾瀉的黑色洪濤,震落枯枝、壓斷山石。
甚至連空氣都在巨大的兵鋒聲中顫栗。
那千軍萬馬震動天地的腳步聲,如鼓如雷,帶著撕裂山河的肅殺氣勢——
正一步步逼近那座富足繁盛卻孤懸東南的睢陽城。
城頭上的偵騎在風中瑟縮。
當望見地平線那條黑壓壓的陰影在不斷擴大時,嗓音都被嚇得發顫。
然而他們心中更清楚。
當那股能夠將大地壓得低伏的鐵蹄聲臨近城下,他們將會麵對的是怎樣的絕境。
安祿山麾下十三萬精銳雄師!
不是潰兵,不是雜伍。
而是真正經曆過生死疆場、從屍山血海中磨礪出來的勁旅。
他們甲光鮮亮,戍旗如林,連行進時卷起的黃塵都仿佛帶著壓迫人的嗜血氣味。
反觀睢陽——區區六千守軍,兵器陳舊,糧草不足,連戰前集結都匆匆忙忙。
若論紙麵實力,這根本算不上軍隊。
隻能說是一群被命運逼到牆角,卻仍不得不拔刀而立的凡人。
區區六千,對陣十三萬,該以何策製敵?
更彆提睢陽孤懸一隅,一旦烽煙四起,各道援兵不知何時抵達。
外界糧道儘斷,城中糧儲本就匱乏,連幾個月的支撐都顯得奢侈。
睢陽的百姓在城中望著城門,不免心如懸石——若城破,他們的結局不難想象。
撐不了太久。
天幕之下,無數觀者屏息凝神。
皇帝與群臣臉色慘白,再無一人能以平靜自持。
即便是久經沙場、血戰過萬死的猛將。
此刻心頭也被沉甸甸的焦慮壓得生疼。
是啊,該如何一戰?
六千如何擋十三萬?若換成彆的城池,彆的將領,隻怕還未交鋒,士氣已徹底潰散。
但假如鎮城之將換成李世民那樣兵略天縱的天策雄主——
又或是韓信那等百戰百勝的兵仙,此戰縱然艱險,仍或許能以奇謀破敵,以膽魄翻盤。
然而,世間能有幾人堪比李世民、韓信?
張巡……不僅不是尋常文吏,也不僅不是微末縣官那麼簡單!
他是一個從書卷中走出的士子,卻被亂世推上戰陣;
一個本該吟詩作賦的學者,卻在國難之中提起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