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大這桌的陪坐小慧已機靈地起了身,順便帶走了自己的碗筷,又小跑著去身後餐櫃,取了一副全新碗筷擺好。
方老板也不把自己當外人,沒等蕭老大開口請,已經一屁股在那空出的位子上坐下。
“不介意我蹭口飯吧?”
“平時要請見您一麵,都不容易。您來吃飯,那是我們蓬蓽生輝。”蕭老大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我就不客氣了。”方英俊不客氣這三個字還沒說完,筷子已伸進那口砂鍋,穩穩夾起一片顫巍巍的金黃肉皮。
他略吹口氣,把肉皮往嘴裡一送。
他是會吃且懂吃的人。
這砂鍋裡的湯,是真正的群英鮮彙還是高級鮮味劑勾兌,隻是一口吸飽湯汁的肉皮就能鑒真偽。
“嗯……”他閉著眼睛咀嚼起來。
牙齒輕輕一合,並不需要費力咀嚼,那肉皮帶著一團濃稠鮮香,在舌麵上化開。
膠質豐腴,黏糯不膩。
湯汁的精華完全融入豬皮本身的組織。
方英俊認可地點點頭:“真不錯。”
這第一口,顯然打開了他食欲的閘門。他筷子不停,根本不和蕭老大寒暄,又快速夾起一顆炸肉丸。
肉丸表麵是經過油炸焦化的淺棕表皮。入口咬開,外鬆內彈。
表皮已吸收了砂鍋的湯汁,但內裡卻自成一個小宇宙。
手打的肉丸三分肥、七分瘦。調味的蔥薑水和料油去腥增香。咬開時牙齒還能感覺到肉丸的抵抗。隨後,一口肉汁爆開在嘴裡。
方英俊已是吃得睜大了眼。
他朝蕭老大微點點頭,又把筷子伸向一片熏魚。
“這大叔是誰啊?”郝師傅的徒弟小南跟身邊夥計嘀咕,“穿得倒是人模狗樣,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坐在主桌上,連敬蕭老大一杯酒都沒有,上來就悶頭吃,跟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
旁邊一個幫工搖搖頭:“誰知道,太沒禮貌了。把這兒當路邊攤了嗎?”
剛從蕭老大那桌上撤下來的陪坐小慧站得離他們不願,斜睨了他們一眼,悶聲不說話。
他們根本不懂。
方英俊不需要寒暄,因為整個銀台碼頭的物流都握在他手裡。
他甚至不需要看蕭老大的臉色。隻要他一不高興,這碼頭幾千張嘴就得斷頓。
他能坐下來吃你一口飯,那是給了天大的麵子。
而在邊門的門縫裡,阿彪看著方英俊那吃得歡模樣,背後已經快被冷汗浸透。
彆人看方英俊或許覺得他是吃魚,阿彪卻仿佛看見了這尊煞神就要“吃人”。
他趕緊朝郝江宇的方向招招手,但那郝江宇一臉陰黑地盯著周執涵,根本就沒注意到阿彪的動作。
阿彪趕忙低頭,在光腦上撥打郝江宇的通訊,卻被郝江宇一個皺眉掛斷。
“真特麼的**!”阿彪偷偷罵了句粗口,趕緊低頭在光腦上編輯起了信息。
就在這時,方英俊已放下了筷子,端起麵前小碗,把剛盛的湯喝得一滴不剩。
“舒服。”他道。
此時,流水席的也差不多進入了最後一輪。
被收回的數十口砂鍋,都是全部見了底。
“小周,你這熏魚是不是加了什麼果子?”老馮朝著周執涵問道,“這味道,是我當年嘗到過的。”
“馮叔舌頭真靈,熏魚的浸鹵汁裡放了甘草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