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指尖在沙盤上劃出一道弧線,終點落在秦軍投石機營地的西北角。那裡插著根小木牌,寫著草料堆。
嬴華,他頭也沒抬,聲音壓得很低,你說秦軍的投石機,最忌諱什麼?
嬴華剛用樹枝標出投石機的承重軸位置,聞言嗤笑一聲:當然是怕火。木架塗了桐油,沾火就著。他頓了頓,眼神複雜地瞥了眼姬延手邊的特種兵手冊,但你彆想簡單。營地四周挖了三丈寬的防火溝,溝裡全是水,火攻沒用。
誰跟你說要火攻了?姬延拿起塊石子,精準地砸向沙盤上的草料堆,木牌應聲而倒,你看這草料堆,離投石機隻有十步。秦軍向來節省,草料裡混了不少硫磺——冬天防潮用的,對吧?
嬴華瞳孔一縮:你怎麼知道?
猜的。姬延笑了笑,指尖敲了敲沙盤邊緣,去年在趙國邊境,我見過秦軍這麼囤草料。硫磺混得多了,遇著火星就炸。他抬頭看向帳外,親衛營正在演練聲東擊西的陣型,陳三舉著麵假旗,跑得比兔子還快,防火溝能防水,防得住爆炸的氣浪嗎?
嬴華沉默了。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小子根本不是在用古代的戰法思考——那些拆彈訓練、爆破原理,分明是他聞所未聞的路數。
我帶的人裡有個老工匠,嬴華突然開口,他能做震天雷,用陶罐裝火藥,引線控製得好,能炸開花,不傷著投石機的核心零件。
不用炸壞。姬延搖頭,拿起兩根木條搭成支架,隻要讓投石機的平衡臂歪半寸,石頭就投不準了。咱們要的不是毀了它們,是讓秦軍以為還能用,等他們把這堆廢鐵推到陣前......
他們會發現投出去的石頭全砸在自己陣裡!陳三不知什麼時候鑽了進來,嘴裡還叼著個饅頭,含糊不清地接話。
姬延揚手拍掉他嘴裡的饅頭:出去!演練完了?
完了完了!陳三抹了把嘴,湊到沙盤前,陛下,您看我這隊的佯攻路線行不行?保證把秦軍引到東南角!他用手指劃出條歪歪扭扭的線,差點把沙盤捅穿。
不行。姬延拿過樹枝,在陳三劃的路線旁加了個拐角,秦軍的斥候不是傻子,直線衝鋒太假。在這裡拐一下,假裝迷路,他們才會信。他抬頭看向嬴華,你那老工匠多久能做好震天雷?
最快今晚三更。
那就今晚動手。姬延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沙土,嬴華帶工匠組,從西北角摸進去,目標草料堆。陳三帶佯攻隊,東南角放火,記住,火要大,動靜要足,但彆往前衝。
那陛下您呢?陳三急了。
我帶親衛營主力,在營地外的山坳裡等著。姬延拿起戰術匕首,在手裡轉了個圈,等秦軍被引去東南角,防火溝的守衛一撤,咱們就......他做了個的手勢,眼裡閃著冷光,把他們的投石機零件拆下來,連夜運走。
嬴華突然按住他的手腕:你就這麼信我?不怕我帶著工匠反水?
姬延看著他的眼睛,緩緩抽回手:你要是想反水,昨天就不會幫我分析防火溝的結構了。他掂了掂匕首,再說,你那老工匠的徒弟,現在正在親衛營學做肥皂——他女兒在我這兒當文書,你自己掂量。
嬴華的臉瞬間漲紅,又慢慢褪成蒼白。他終於明白,這小子不僅懂戰術,更懂人心——用一個無關緊要的徒弟和女兒當人質,比鐵鏈子捆著更讓人不敢動歪心思。
嬴華咬了咬牙,我信你這一回。但要是成了,我要你放了我弟弟嬴通,他在你牢裡快發黴了。
隻要投石機能,彆說嬴通,你那些懂機械的手下,我都給你配齊工具,建個工坊。姬延伸出手,合作?
嬴華盯著他的手看了半晌,終於握了上去。兩手相握的瞬間,一個帶著特種兵的利落,一個藏著武將的隱忍,倒有種莫名的默契。
帳外,陳三正被史厭追著打——他剛才偷偷拿了史厭珍藏的茶餅當乾糧。親衛營的士兵笑得前仰後合,沒人注意到,西北角的風裡,已經卷著硫磺的味道。
三更的梆子剛敲過,嬴華帶著工匠組摸到了防火溝邊。老工匠顫巍巍地拿出陶罐,引線浸了桐油,一點就著。嬴華按住他的手:等佯攻的火起來再點。
東南角突然亮起衝天火光,喊殺聲震天動地。陳三果然把動靜鬨得極大,甚至讓人把鑼鼓都敲了起來。秦軍的守衛果然慌了神,半數人往東南角跑,剩下的也伸長脖子張望。
就是現在!
嬴華將陶罐扔進草料堆,引線地燒著。他帶人迅速後撤,剛退到山坳,就聽身後一聲巨響,草料堆炸得粉碎,硫磺混著火星漫天飛,不少濺落在投石機的木架上,雖然沒著火,卻把平衡臂震得歪向一邊。
姬延低喝一聲,親衛營如潮水般湧出,借著煙塵的掩護衝進營地。秦軍還在忙著撲草料堆的小火,冷不防被撞得人仰馬翻。姬延的匕首專挑繩索和機括,三下五除二就卸了投石機的關鍵零件,親衛們用麻袋一裝,扛起來就跑。
嬴華看著那些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投石機,突然笑了——他打了半輩子仗,從沒見過這麼的打法,卻該死的有效。
回到營中,史厭正拿著賬本核點零件:陛下,一共拆了十二架的平衡臂,夠他們修半個月的。
嬴華的老工匠摸著零件,嘖嘖稱奇:這結構,改改能做織布機......
姬延沒說話,隻是望著秦軍營地的方向。那裡燈火通明,顯然亂成了一鍋粥。他知道,這隻是開始——秦武王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恐怕就是真刀真槍的決戰了。但他心裡不怕,甚至有些期待。
畢竟,在前世的訓練場上,他最擅長的就是把不可能變成可能。這戰國的舞台,正好讓他好好亮亮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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