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指尖在布防圖上敲了三下,案上的青銅燈盞晃了晃,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像頭蓄勢的豹。
“魏冉的糧倉在城東,換崗間隙有兩刻鐘空子。”他抬頭時,目光掃過帳內親衛,“趙二,你帶十人扮成送炭的,把火油藏在炭車裡。”
趙二拍著胸脯應:“放心!我這嗓子,學魏冉的親衛隊長能以假亂真!”他清了清嗓子,粗聲吼,“都給老子快點!誤了時辰砍腦袋!”
帳內眾人哄笑,史厭卻皺著眉:“魏冉的人查得緊,炭車怕是過不了第一關。”
“那就讓他們主動放行。”姬延從懷裡摸出塊玉佩,玉上刻著秦國的饕餮紋,“這是上次從秦兵屍上搜的,掛在車頭,他們會以為是自己人押送。”
林甲突然笑了:“陛下這招夠陰!我再去弄身秦兵甲胄,混在裡麵當‘護衛’,保管沒人懷疑。”
姬延點頭,指尖點向布防圖西側:“暗渠通到糧倉後牆,林甲得手後,從這裡撤。史厭帶二十人在渠口接應,記住,隻許帶短刃,動靜越小越好。”
“那魏冉的巡邏隊呢?”趙二撓頭,“聽說他新練了支‘夜梟衛’,夜裡跟貓似的,悄無聲息。”
姬延嘴角勾了勾,從箱底翻出個陶罐,揭開時一股腥氣散開:“這是從毒蛇膽裡熬的藥,塗在箭頭上,中者半個時辰內發不出聲。”他將陶罐推給趙二,“遇上夜梟衛,射他們的喉嚨。”
眾人正忙著備家夥,帳外突然傳來馬蹄聲,林甲掀簾一看,猛地回頭:“陛下,是周室的信使!說……說西周君病重,請您回去主持大局!”
帳內瞬間靜了,史厭急道:“這時候回去?糧草怎麼辦?”
姬延捏緊了布防圖,指節泛白:“西周君病得蹊蹺。林甲,你帶一半人按原計劃行動,我回去看看。”
“陛下!”史厭拽住他,“萬一這是調虎離山計——”
“西周君是我王叔,不能不管。”姬延將玉佩塞進林甲手裡,“拿著這個,遇事見機行事。”他轉身時,甲胄的鐵片撞出脆響,“趙二跟我走,其他人聽林甲號令。”
回程的馬車裡,趙二總覺得不對勁:“陛下,西周君上個月還打獵呢,怎麼突然病重?”
姬延掀開窗簾,外麵的月色被雲遮著,官道兩旁的樹影像張牙舞爪的鬼。“怕是魏冉的手筆。”他摸出短刀,刀鞘磕在車壁上,“待會兒進城門,你跟在我身後,彆說話。”
剛到宮門口,果然見秦兵守著,為首的正是魏冉的侄子魏章。“周天子大駕光臨,我叔說怕您累著,特備了‘醒酒湯’。”魏章笑得假惺惺,手裡端著個銅碗。
姬延沒接,目光掃過他身後的甲士:“王叔在哪?我先去探病。”
“不急。”魏章往前湊了湊,碗沿快碰到姬延的下巴,“這湯是我叔親手熬的,您得給麵子啊。”
趙二突然撞了魏章一下,湯灑在地上,他罵罵咧咧:“不長眼的東西!敢擋天子的路?”
魏章的臉色瞬間黑了,姬延卻已邁步入宮,聲音冷得像冰:“帶我去見王叔。”
內殿裡,西周君躺在榻上,臉色蠟黃,見了姬延就咳:“延兒……你可回來了……魏冉那賊子……”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侍醫剛要上前,姬延突然按住他的手——那醫士袖口露出道蛇形紋身,和魏冉的親衛一樣。“你是誰的人?”他的短刀已經架在對方脖子上。
醫士臉都白了,抖著嗓子:“我……我是魏相派來的……”
“藥裡加了什麼?”
“是……是迷藥,讓西周君昏睡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