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將強弩的圖紙拍在案上時,韓使的手指正不自覺地摩挲著案邊的玉琮——那是他剛從袖中掏出來,準備獻給周天子的禮器。此刻禮器也顧不上了,眼睛直勾勾盯著圖紙上的機括結構,喉結滾了滾:“陛下……這圖紙,當真願與韓國共享?”
“共享談不上。”姬延指尖點在圖紙中央的“望山”刻度上,“周室出技術,韓出鐵礦,楚出工匠,三方合造。造出的強弩,周室得三成,韓楚各得三成五。”他抬眼掃過兩人,“誰也彆想獨吞,否則這圖紙,你們今天就帶不出洛陽城。”
楚使剛要反駁,見姬延身後的趙二掂了掂手裡的鐵尺——那鐵尺上周身布滿凹痕,顯然剛飽飲過血,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眼珠一轉,換了副笑臉:“天子多慮了,楚國向來以誠信為本。隻是……這強弩的射程當真能超秦軍二十步?”
“要不要試試?”姬延揚聲喊,“林甲,把試射記錄拿過來!”
林甲抱著竹簡跑進來,嘩啦啦鋪開——上麵密密麻麻記著三十組數據,最遠一組赫然寫著“百步穿楊,力透三劄”。韓使伸手去拿,被林甲啪地打開:“想看?先把結盟文書簽了。”
韓使臉色漲紅,卻也隻能忍了。等兩國使者在盟書上蓋了印,姬延才讓人取來強弩,帶著他們登上城樓。趙二抄起一支特製的穿甲箭,搭在弩上,轉身對著百步外的靶心就是一箭——箭簇穿透木靶,竟釘進了後麵的石牆裡,箭尾還在嗡嗡震顫。
“好!”楚使忍不住喝彩,隨即又意識到失言,尷尬地咳了兩聲,“天子的工匠果然技藝超群。”
姬延淡淡一笑:“這隻是基礎款。若用精鐵打造,射程還能再增十步。隻是……”他話鋒一轉,“周室的鐵礦快耗儘了,這也是請兩國相助的原因。”
韓使立刻接話:“韓國的宜陽鐵礦願供天子調用!隻求……能派些工匠來周室學習鍛造之術。”
“可以。”姬延痛快答應,“但有一條,所有工匠必須在周室的工坊內作業,不得私帶圖紙出境。”
送走使者,史厭憂心忡忡地跟上來:“陛下,把核心技術交出去,怕是養虎為患。韓楚向來反複無常,萬一他們翻臉……”
“他們翻不了臉。”姬延走下城樓,腳步輕快,“強弩的機括有個暗槽,沒周室的特製工具根本拆不開,就算他們仿造,精度也得差上三成。”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何況,我給他們的圖紙,少了關鍵的淬火步驟。”
史厭這才鬆了口氣,又問:“那秦國那邊……魏冉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會報複。”
“讓他來。”姬延摸出腰間的短刀,刀鞘上的饕餮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正好試試咱們新練的鄉勇。”
三日後,魏冉果然帶了三千秦軍來犯。他顯然是急紅了眼,連陣型都沒布好,就指揮人馬往城門衝。姬延站在城樓之上,看著下麵黑壓壓的秦軍,突然對身邊的老兵喊道:“李伯,該你們露一手了!”
城樓下的矮牆後,鑽出百餘名鄉勇——正是那日自發護城的百姓,此刻他們穿著統一的皮甲,手裡握著新造的強弩,雖身形單薄,眼神卻格外亮。李伯,也就是那個瘸腿的老兵,嘶啞著嗓子發令:“放!”
百箭齊發,秦軍前鋒瞬間倒下一片。魏冉怒不可遏,親自擂鼓助威,秦軍像潮水般又衝了上來。姬延冷笑一聲,揮了揮手,城樓兩側突然滾下數十個陶罐——那是林甲特製的“火罐”,罐內裝著浸了火油的棉絮,落地即燃,瞬間在秦軍陣中燒出片火海。
“衝啊!”趙二帶著親衛從側門殺出,鐵尺舞得虎虎生風,專敲秦軍的膝蓋。鄉勇們見狀也士氣大振,跟著呐喊著撲上去,竟把秦軍的攻勢生生壓了回去。
魏冉氣得吐血,正想鳴金收兵,身後突然傳來騷動——原來是楚使帶了兩千楚兵殺到,嘴裡喊著“助天子退敵”,實則是來搶功勞的。韓兵更雞賊,繞到秦軍後方,把他們的糧草給劫了。
秦軍腹背受敵,瞬間潰散。魏冉在親衛的掩護下突圍,回頭望著洛陽城樓,看見姬延正站在最高處,手裡舉著一麵新製的周旗——那旗幟上繡著日月,在風中獵獵作響,像在無聲地宣告著什麼。
清理戰場時,趙二提著魏冉的帥旗跑上來,旗麵上被鐵尺戳了個大洞。“陛下,魏冉跑了,但他的帥旗留下了!”
姬延接過帥旗,突然對城樓下的百姓喊道:“父老鄉親們,今日秦軍來犯,全靠大家同心協力才擊退強敵!從今日起,周室免除洛陽百姓三年賦稅,凡從軍者,再賞糧三石!”
百姓們歡呼雀躍,李伯拄著戈,老淚縱橫:“多少年了……周室終於又像樣了!”
史厭在一旁默默記賬,突然咦了一聲:“陛下,楚國送來的工匠裡,有個眼熟的。”他指著名冊上的一個名字,“這人去年在魏冉的兵器庫當差,後來不知所蹤,怎麼會混進楚國的隊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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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延的目光沉了下來:“把他帶來見我。記住,彆驚動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