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指節叩在新鑄的強弩機括上,冰涼的青銅觸感順著指尖蔓延開。帳外傳來親衛們整齊的呼喝聲,是趙二在帶著親衛小隊演練新陣型——那是他根據特種兵戰術改編的“錐型突刺陣”,此刻正用在西周君送來的三十名奴隸身上。
“陛下,校好了。”老工匠佝僂著背,將最後一架強弩放在案上,布滿老繭的手在機括處反複摩挲,“這張勁,能射穿三層甲,就是……太費力氣,尋常士兵拉不動。”
姬延拿起強弩,雙臂肌肉繃緊,隻聽“哢”的一聲脆響,弓弦穩穩卡在牙床上。他眯眼看向五十步外的木靶,指腹輕叩扳機,箭矢帶著破空聲釘入靶心,箭尾的白羽還在嗡嗡震顫。
“拉不動就練。”他將強弩遞給旁邊的親衛,“從今天起,親衛隊每日加一個時辰臂力訓練,誰能拉開這弩,月錢加三成。”
親衛們頓時炸開了鍋,趙二第一個搶過強弩,憋得臉紅脖子粗才勉強拉開半分,引得眾人哄笑。姬延看著這幕,嘴角微揚——前世在特種部隊,他最擅長用這種“獎勵機製”激發訓練熱情,看來在哪都適用。
正熱鬨時,帳外傳來通報聲:“西周君求見。”
姬延眼神微沉,將強弩往案上一放:“讓他進來。”
西周君邁著小碎步走進來,肥厚的臉上堆著笑,手裡還捧著個錦盒:“天子近日操勞,臣尋來些上好的鹿肉,給您補補身子。”他眼角的餘光掃過案上的強弩,瞳孔微縮,“這是……新造的兵器?”
“不過是些小玩意兒。”姬延把玩著箭矢,語氣平淡,“前些日子親衛隊操練,總說弓箭力道不足,便讓工匠改了改。”
西周君乾笑兩聲,手在錦盒上捏緊了些:“天子有心了。隻是……臣聽聞您近日招了不少流民入親衛隊,還請天子三思——那些人來曆不明,恐生禍端啊。”
“禍端?”姬延抬眼,目光銳利如刀,“前日秦國派細作混進洛陽,是誰提前報信讓我抓了個正著?是你說的‘流民’。上周韓國使團在城外被劫,是誰帶人追回了貢品?還是你說的‘流民’。”他猛地拍案,案上的強弩震得發出輕響,“西周君是覺得,我的親衛隊,不如你府裡那些隻會遛鳥的門客可靠?”
西周君被嚇得一哆嗦,慌忙躬身:“臣不是這個意思!臣隻是……隻是擔心天子安危。”
“擔心我?”姬延忽然笑了,起身拿起強弩,走到西周君麵前,“那你看看這個。”他抬手對準帳外的樹樁,箭矢瞬間穿透樹乾,箭杆都沒入大半。“有這東西在,誰能傷我?”
西周君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姬延將強弩收回,語氣放緩:“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放心,隻要你安分守己,這弩永遠不會對著自己人。”
這話像根軟刺,紮得西周君額頭冒汗。他慌忙放下錦盒:“臣……臣還有事,先行告退。”轉身時腳步都有些踉蹌,路過帳門時還差點被門檻絆倒。
趙二湊過來,憋著笑說:“陛下,您看他那樣,估計是怕咱們的強弩對準西周公宮。”
“怕就對了。”姬延拿起鹿肉,扔給趙二,“賞給親衛隊,今晚加菜。”他走到地圖前,指尖點在韓國邊境,“西周君這是替韓國來探口風——韓襄王派使者來了三天,遲遲不肯露麵,定是聽說了咱們造強弩的事。”
“那要不要……”趙二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不必。”姬延搖頭,“韓國現在是想借咱們的手擋秦國。去年伊闕之戰,白起殺了他們二十四萬士兵,這筆仇,他們比誰都想報。”他忽然指向地圖上的野王邑,“讓人去告訴韓使,想合作可以,先把野王邑的鹽場借給我用三年。”
趙二瞪大了眼:“野王邑可是韓國的聚寶盆!他們能同意?”
“不同意就送客。”姬延拿起箭矢,在指尖轉了個圈,“咱們現在有強弩,有親衛隊,不缺他一個盟友。倒是西周君……”他眼神微冷,“派人盯緊他,我懷疑他偷偷給秦國遞消息。”
入夜後,親衛隊的營房裡格外熱鬨。趙二把鹿肉燉了一大鍋,香氣飄出老遠。姬延端著碗肉湯,蹲在士兵中間,聽他們吹噓白天拉強弩的糗事。一個叫狗子的流民說得興起,手舞足蹈地比劃:“我跟你們說,當時我就差一點!那弓弦都碰到下巴了,要是再給我半盞茶的功夫……”
“吹吧你就!”旁邊的士兵笑罵,“剛才是誰拉到一半脫力,摔了個四腳朝天?”
姬延看著這群朝氣蓬勃的麵孔,心裡忽然敞亮——這些人或許出身低微,卻比那些隻會空談的貴族可靠百倍。他忽然提高聲音:“都安靜!說個正事——誰能在三日內拉開強弩十次,我讓他當什長,統領十個人!”
營房裡瞬間安靜,隨即爆發出更熱烈的歡呼。狗子猛地站起來,胸膛拍得砰砰響:“陛下說話算話?我要是做到了,真能當什長?”
“君無戲言。”姬延看著他眼裡的光,想起自己剛入伍時的樣子,“但有一條,當了什長就得負起責任,要是手下人出了岔子,第一個拿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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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梗著脖子道:“沒問題!要是我帶的人出了事,您卸了我的胳膊!”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氣氛卻比剛才更熱了。姬延看著這幕,悄悄退了出去。趙二跟在他身後,低聲道:“陛下,真要讓這些流民當什長?那些老衛士怕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