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剛在案前鋪開地圖,史厭就掀簾而入,手裡攥著塊染血的布帛,聲音發顫:“陛下,虢國世子派人送來急信——秦軍借道虢國攻韓,順帶要‘清點’周室在虢的糧庫,世子不敢拒,特來求援!”
布帛上“秦軍三百甲士已過崤山”幾個字刺得人眼疼。姬延指尖在地圖上敲了敲,虢國夾在秦韓之間,本就是周室最後的屏障,若被秦軍拿捏,西周國便成了秦國囊中之物。
“史厭,帶二十親衛,備五輛空糧車。”他突然起身,甲胄碰撞發出脆響,“就說周天子親往虢國‘巡查祖廟’,要借世子的糧倉暫存祭品。”
史厭一愣:“空糧車?”
“裝樣子。”姬延扯過披風甩在肩上,眼神銳利如刀,“秦軍要糧,咱就‘送糧’——把去年醃的酸梅全裝上,夠他們酸掉牙。”
親衛們剛把酸梅搬上車,虢國世子的次子就氣喘籲籲闖進來,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天子!秦軍裨將說……說若不交出糧庫鑰匙,午時就燒了虢國太廟!”
“慌什麼。”姬延扶起少年,指節在他肩上按了按,“你爹呢?”
“爹被秦軍困在府裡,讓我帶家臣護著太廟祭器先逃……”少年哽咽著從懷裡掏出枚青銅虎符,“這是虢國兵符,爹說……說全聽天子號令。”
姬延接過虎符時,指腹觸到冰涼的刻紋——這是周室分封時賜的信物,如今竟成了求救符。他忽然笑了,拍了拍少年的背:“帶你爹的家臣,去城門口‘迎接’秦軍。就說天子有令,糧庫由我親自看管,要鑰匙?讓他們裨將自己來取。”
親衛們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誰都知道,姬延的“親自看管”,從來沒好事。
一、酸梅計
秦軍裨將是個獨眼的壯漢,見姬延穿著天子冕服站在糧庫前,撇了撇嘴:“周天子?如今的周室,連自己都養不活,還管起虢國的事了?”
姬延沒理他,轉身對史厭道:“開庫。”
糧庫門軸“吱呀”轉動時,獨眼裨將眼睛都直了——麻袋堆得比人高,袋口敞開著,露出顆顆飽滿的“粟米”。他剛要上前,姬延突然抬手:“慢。此乃祭祀用的‘玄米’,沾了天家氣息,秦軍是虎狼之師,怕是鎮不住這福氣。”
“放屁!”獨眼裨將拔刀就砍,刀風剛到眼前,就被姬延側身避開——他手腕翻轉,不知何時多了柄短匕,正抵在裨將的咽喉上。
“天子麵前動刀,按周律,當斬。”姬延聲音平平,短匕卻又進了半寸。
裨將身後的秦軍剛要上前,史厭突然大喊:“都彆動!你們裨將碰了玄米,怕是要倒大黴!”
眾人低頭一看,裨將靴底沾著的“粟米”正慢慢滲出酸水,在石板上蝕出淺淺的印子——哪是什麼玄米,分明是裹了石灰的酸梅!
“你耍我!”裨將怒吼。
“耍你又如何?”姬延收回短匕,用袖子擦了擦,“虢國糧庫就這些‘玄米’,要就全搬走。不過我得提醒你,這東西吃多了……容易泄肚。”
獨眼裨將的臉瞬間漲成紫黑色。他瞥到糧庫角落裡堆著的空麻袋,突然明白過來——周室根本沒糧,這是故意用酸梅惡心人!可當著手下的麵,他又拉不下臉退走,隻能硬著頭皮吼:“搬!給我全搬走!”
秦軍士兵扛麻袋時,酸梅汁濺得滿身都是,酸氣熏得人直皺眉。有個小兵忍不住舔了舔手指,當場酸得齜牙咧嘴,引得親衛們偷笑。
姬延看著這出鬨劇,忽然對虢國少年低聲道:“去告訴你爹,午時前,讓所有百姓去太廟‘哭祭’,越慘越好。”
少年一臉茫然:“哭祭?”
“對,就說……周室祖靈顯靈,見秦軍無禮,要降天罰了。”姬延指尖在虎符上敲了敲,眼底閃過抹狡黠。
二、太廟哭
午時的太陽正烈,虢國太廟前突然跪滿了百姓,老的哭兒郎,小的哭爹娘,連吃奶的娃娃都被大人掐得哇哇直哭。哭聲順著風飄到秦軍營地,聽得人心裡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