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手指在強弩扳機上輕輕摩挲,指腹碾過新淬的漆,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爬上來。帳外傳來親衛操練的呼喝聲,三百名親衛正在演練新創的“破陣弩法”——三人為一組,前兩人舉盾掩護,第三人跪射,箭簇在陽光下織成的網,連蒼蠅都難鑽過去。
“陛下,韓國使者求見。”史厭的聲音從帳外傳來,帶著點刻意壓低的興奮,“說是帶了‘重禮’,就在帳外候著。”
姬延將強弩靠在案邊,案上的輿圖正攤在函穀關位置,紅筆圈出的“秦軍布防圖”墨跡未乾。他扯了扯腰間的玉帶,沉聲道:“讓他進來。”
韓國使者是個矮胖的中年人,進帳時差點被自己的衣擺絆倒,懷裡抱著的木盒“哐當”撞在地上,滾出十幾支箭——箭頭泛著烏光,顯然淬了毒。
“天、天子恕罪!”使者慌忙去撿,額頭的汗珠子砸在箭杆上,“這是我家大王特意尋來的‘見麵禮’,說是……說是能破秦軍的皮甲,比尋常箭簇鋒利三倍!”
姬延瞥了眼那些毒箭,突然笑了:“韓王倒是實誠,知道我缺箭簇。”他彎腰撿起一支,箭頭在指尖轉了半圈,“淬的是‘五步倒’吧?見血封喉,夠狠。”
使者的臉瞬間慘白,撲通跪倒:“天子明鑒!我家大王絕無惡意,隻是……隻是聽說秦軍在函穀關增了五千銳士,特來送些‘防身之物’……”
“起來吧。”姬延將毒箭扔回盒裡,“說吧,韓王想要什麼?”
使者哆哆嗦嗦地抬頭:“我家大王……想借天子的‘破陣弩法’用用,隻需教會三百士兵,願獻上南陽郡的三座鹽場,還有……還有韓國最好的鐵匠,能給強弩淬上鎢鐵,射程再增二十步。”
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親衛統領趙二掀簾而入,手裡舉著塊染血的布帛:“陛下!秦軍斥候摸到咱們營地外了,被一箭射穿了喉嚨,這是從他身上搜的!”
布帛上用秦篆寫著“三更劫營”,末尾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弩箭圖案。
姬延的眼神冷了下來,指尖在輿圖上的函穀關畫了個圈:“看來秦武王是等不及了。史厭,傳令下去,親衛營分成十組,每組帶二十支毒箭,摸到秦軍左營,見火起就射——記住,隻射帳篷,彆傷人。”
“那破陣弩法……”史厭猶豫著問。
“教。”姬延打斷他,拿起韓國使者帶來的毒箭,“讓韓國鐵匠現在就開工,給咱們的強弩加淬鎢鐵,今晚就得用。”
使者沒想到這麼順利,磕頭如搗蒜,被趙二架著出去時還在傻笑。姬延重新鋪開輿圖,指尖點在函穀關西側的山穀:“秦軍左營地勢低,今晚必會有暴雨,雨水能蓋住腳步聲。趙二,你帶第一組,用濕布裹住馬蹄,三更準時點火。”
趙二領命而去,姬延卻拿起那支毒箭,對著日光端詳——箭頭的弧度有些眼熟,像極了他前世在特種兵訓練營見過的三棱軍刺,傷口難縫,流血不止。
“史厭,”他突然開口,“你說秦武王會不會用同樣的毒箭?”
史厭剛要回答,帳外突然響起喧嘩,一個渾身是泥的士兵撞了進來,手裡攥著半片秦軍甲胄:“陛下!秦軍動了!右營的騎兵正在集結,看方向是衝咱們的鐵匠營來的!”
姬延猛地站起身,強弩“哐當”立在地上:“來得好!趙二,把火折子給我!”
他掀簾而出時,親衛營已列好陣型,三百張強弩在暮色中泛著冷光。秦軍的騎兵越來越近,馬蹄聲震得地麵發顫,領頭的將領舉著長戈嘶吼,甲胄在夕陽下閃著金光——正是秦武王的親弟弟,嬴稷。
“姬延!納命來!”嬴稷的長戈直刺過來,姬延卻側身避開,抬手扣動強弩扳機。“咻”的一聲,毒箭擦著嬴稷的脖頸飛過,射穿了他身後騎兵的咽喉。
“秦軍的皮甲,果然擋不住這毒箭。”姬延冷笑,揮手示意親衛營變換陣型。三百張強弩分成三排,前排跪地射擊,中排半蹲,後排站立,箭雨如蝗蟲過境,秦軍騎兵瞬間倒下一片。
嬴稷沒想到對方箭法如此刁鑽,慌忙調轉馬頭想退,卻被姬延追上。兩人的兵器撞在一起,火花四濺中,姬延突然壓低身子,強弩抵住嬴稷的腰側,毒箭“噗”地射入——不是要害,卻足夠讓他失去戰力。
“帶下去。”姬延對親衛道,“告訴秦武王,想要他弟弟,拿函穀關的布防圖來換。”
暴雨果然在三更時分落下,砸在帳篷上劈啪作響。趙二帶著的小隊在秦軍左營放起了火,火光映紅半邊天,秦軍亂成一團時,親衛營的毒箭穿透雨幕,精準地釘在每個帳篷的門簾上——沒人死,卻個個被嚇得不敢出門。
韓國鐵匠送來的新弩果然厲害,射程遠超預期,姬延站在山坡上,看著秦軍營地的混亂,突然想起前世在靶場練弩的日子。那時他總說“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現在才算真正懂了這句話。
雨停時,秦軍左營已經空了大半,地上散落著被毒箭射穿的帳篷,還有幾具不敢動的“屍體”——其實隻是被麻藥箭射中,明天就能醒。姬延讓人把嬴稷捆在帳外,自己則在案上寫新的布防圖,筆尖蘸著雨水,在“秦軍右營”旁畫了個大大的叉。
“史厭,”他頭也沒抬,“明天讓韓國使者去秦軍大營傳話,就說我用嬴稷換五十石鎢鐵,少一粒都不行。”
史厭剛應下,帳外傳來嬴稷的怒罵:“姬延你卑鄙!有種放我出去單挑!”
姬延放下筆,走到帳外,強弩指著嬴稷的眉心:“單挑?現在就可以。你贏了,函穀關歸秦國;輸了,讓你哥把當年搶的周鼎還回來——那是周室的東西,輪不到秦國惦記。”
嬴稷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卻不敢接話。遠處的函穀關傳來晨鐘,秦軍的號角聲悶悶的,顯然是怕了夜襲。姬延看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將強弩扛在肩上——他知道,這隻是開始,秦武王的主力還在關內,而他的親衛營,才剛學會破陣弩法的第一式。
但他心裡不慌,甚至有點想笑。前世在訓練營被罰跑十公裡時,教官總說“越慌越輸”,現在看來,古人的戰場和現代的戰場,其實沒什麼兩樣——都得靠腦子,靠手腳,靠那股子不服輸的勁。
帳內的輿圖上,新的箭頭正指向函穀關的正門,墨跡被雨水暈開一點,像極了勝利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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