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鬆小築的寧靜,此刻卻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院中溫泉依舊氤氳著熱氣,鬆濤聲陣陣,卻再也無法帶來往日的祥和。
李慕白獨自站在那棵虯枝盤曲的古鬆下,背影僵直,一動不動,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山風吹拂著他淩亂的發絲和染血的衣袍,卻吹不散那籠罩在他周身的、濃得化不開的悲慟與死寂。
張玄德靠在竹屋內的床頭,看著李慕白的背影,心中如同壓著一塊巨石,喘不過氣來。
他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覺得無比蒼白無力。
任何語言,在失去摯愛的巨大痛苦麵前,都顯得如此輕飄。
他隻能默默地運轉著體內微弱的氣息,感受著懷中青銅片傳來的、與這片仙山隱隱共鳴的溫熱,試圖從中汲取一絲力量,也試圖理清腦海中那些紛亂龐雜的傳承信息。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張玄德抬眼望去,隻見慕容雪的身影出現在竹扉外。
他已換上了一身乾淨的月白道袍,臉上的疲憊之色稍減,但冰藍色的眸子深處,那份沉重卻並未消散。
他看了一眼鬆下的李慕白,微微歎了口氣,沒有打擾他,而是徑直走進了竹屋。
“張小友,感覺如何?”慕容雪的聲音依舊清冷,但語氣緩和了許多。
張玄德掙紮著想要坐直身體,卻被慕容雪抬手製止。“不必多禮,你心神損耗過度,需好生靜養。”他走到床邊,指尖搭在張玄德腕脈上,一股精純平和的寒冰道元緩緩渡入,探查著他的傷勢。
片刻後,慕容雪收回手,點了點頭:“並無大礙,隻是心力交瘁,虛耗過度。好生調養幾日,輔以丹藥,便可恢複。”他頓了頓,又道:“師尊已知曉此事,命我帶你前去三清殿。”
張玄德心中一緊。
千葉真人召見?是福是禍?是詢問觀星崖之事,還是……關於李玉兒的犧牲?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院外的李慕白。
慕容雪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淡淡道:“慕白需要時間獨處。師兄召見,主要是關於節點後續之事與你所得傳承。至於玉兒姑娘……”他語氣微頓,冰藍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複雜,“師尊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張玄德心中疑惑,但見慕容雪不願多言,也不敢多問。他點了點頭:“有勞使者引路。”
在慕容雪的攙扶下,張玄德勉強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出竹屋。經過李慕白身邊時,他腳步微頓,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蕭索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無力感。
慕容雪也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等著。
就在這時,李慕白忽然動了。
他緩緩轉過身,臉上淚痕已乾,但那雙原本清澈跳脫的眸子,此刻卻布滿了血絲,深不見底,仿佛蘊藏著無儘的痛苦與風暴。他看向張玄德,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張兄……你去吧。我……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他的眼神中沒有責怪,隻有一種近乎絕望的平靜,讓張玄德更加心痛。他隻能重重地點了點頭,在慕容雪的扶持下,一步一頓地離開了聽鬆小築。
沿著熟悉的石徑走向紫霄峰頂,沿途遇到的終南山弟子,見到慕容雪和張玄德,都紛紛駐足行禮,臉上帶著恭敬與一絲難以掩飾的悲戚。
顯然,李玉兒犧牲的消息,已經在這清靜的仙山之上傳開。一種沉痛的氣氛,彌漫在往日祥和的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