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圖”的突然出現,如同在平靜如果這虛空中的規則噪音能算平靜)的水麵投下了一顆石子。他或她)的存在感並不強烈,卻異常“穩固”,仿佛自身就是這片虛空中的一個規則“錨點”,那身深灰色古樸長袍與手中的星圖手杖,更添幾分神秘與滄桑。
莉娜、墨菲斯和沙漏瞬間緊繃起來。墨菲斯的手無聲地滑向腰間武器,沙漏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莉娜則感到脖頸後的烙印傳來一陣清晰的、既非敵意也非善意的“審視”感,仿佛被對方的存在本身所“掃描”與“評估”。
“觀測者……”莉娜低聲重複,腦海中閃過“沉默的觀測者”的信息和剛才係統提到的“觀測者議會”與“注冊觀測者”。眼前這位,是敵是友?是來提供幫助,還是執行“處置”?
“星圖”似乎看穿了他們的緊張,兜帽下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那笑聲溫和,卻帶著一種俯瞰塵世的疏離感。“放鬆,未注冊的守望者,還有你的同伴們。如果我要對你們不利,或者執行某些‘處置程序’,你們不會有機會站在這裡與我對話。”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陳淪的收容單元上,“我來,是因為這個‘回聲’的狀態……以及你們觸發的事件記錄,引起了我的興趣。更準確地說,引起了‘議會’中部分成員的關注。”
他向前走了幾步,星圖手杖頂端的水晶內部,星雲緩緩旋轉,映照著周圍虛空中的點點微光。“正式自我介紹:第七鏡區常駐觀測者,‘星圖’,負責監控本區域規則穩定性、記錄重大異常事件,並……酌情評估某些‘變數’的潛在價值與風險。”他頓了頓,“你們可以理解為,我是這裡的‘管理員’之一,但權限和關注點,與剛才那個冰冷的自動維護係統不太一樣。”
“你想評估陳淪?評估我們?”墨菲斯保持著警惕,聲音冷靜。
“評估已經開始了,從你們進入鏡區,觸發導航節點,讀取公共日誌,一直到站在這裡。”“星圖”的語氣平和,“你們的行為模式、決策邏輯、能力限度,尤其是……”他看向莉娜,“這位守望者血裔與‘鑰匙’回聲之間獨特的契約聯係,以及她在礦脈深處、青銅殘骸前的表現,都已被記錄在案。”
莉娜心中一凜。他們的一舉一動,果然都在監控之下!
“你們不必感到被冒犯。”“星圖”仿佛讀懂了她的心思,“觀測與記錄,是我們的職責。不乾涉,是我們的基本準則——除非事態可能危及鏡區本身的穩定,或者……出現了值得破例的‘可能性’。”
他轉向陳淪的收容單元,水晶手杖輕輕一點。單元表麵流淌的淡藍色符文微微一亮,更加詳細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在符文中閃現,隻有他能解讀。“‘鑰匙’回聲k712apha,核心碎片攜帶者,先天共鳴體質。近期經曆:嚴重規則創傷、外力強製靜默契約、接觸並引動‘原初之息’殘留、於鏡區惰性層觸發‘基準侵蝕’……有趣的是,侵蝕傾向並非主動攻擊,更像是其自身‘終末沉寂’狀態與惰性層基礎規則產生過度共鳴導致的無序擴散。更關鍵的是……”他的目光銳利起來,“侵蝕過程中,檢測到極其微弱的、指向‘陣列深層協議’的共振回響,這是崩壞後碎片中極為罕見的‘活性記憶’殘留。”
他收回手杖,看向莉娜三人:“簡單來說,這個‘回聲’不僅是一把可能打開某些門的‘鑰匙’,其變異後的狀態,本身就可能是一個通往陣列崩壞真相、乃至‘歸零之庭’本質的……活體路標。毀滅他,或者任由係統啟動冰冷的‘歸零校準’,都可能浪費掉這個獨一無二的‘樣本’和‘契機’。”
“所以……你想保他?”沙漏忍不住問道,聲音帶著希望和懷疑。
“不是‘保’。”“星圖”糾正道,“是‘暫緩處置,轉為觀察研究’。當然,這需要理由和程序。你們提交‘擔保協議’的意圖,恰好提供了一個切入點。”
他再次看向莉娜:“守望者血裔,你的烙印雖然未完全注冊,但血脈純正,且已初步展現與鏡區底層協議的親和性及引導能力。由你作為‘擔保人’,提出將‘鑰匙’回聲移出係統自動收容,轉由‘觀測者’進行定向觀察與穩定性研究的申請,在程序上是可行的。前提是,你能提供一份有說服力的‘可行性擔保方案’,闡明轉移後的觀察方式、風險控製措施,以及……研究的潛在價值,足以抵消其可能帶來的風險。”
“我來擔保?方案?”莉娜愣住了。她隻想著救出陳淪,哪裡想過什麼詳細的觀察研究方案?
“不錯。”“星圖”點頭,“你需要說服的不是我,而是通過我,向‘觀測者議會’的相關委員會提交一份正式議案。內容需要包括:觀察地點必須在可控環境內,通常是在鏡區指定的‘觀察站’或‘研究層’)、觀察者至少一名注冊觀測者負責,我可以擔任,但需要你們同意並配合)、觀察期限與目標例如,觀察其‘沉寂’狀態的演化,嘗試引導或穩定其體內碎片活性,探究其與‘陣列遺痕’的深層聯係等)、風險預案如果其狀態失控或引發新問題如何處理)。此外,還需要明確你們作為關聯方)在觀察期間的角色、義務和限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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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斯眉頭緊鎖:“這聽起來像是把陳淪從一個係統牢房,轉移到一個……更高級的、由你們主導的實驗室。而且,把我們自己也卷入了你們的觀察體係。”
“你可以這麼理解。”“星圖”坦誠道,“但區彆在於,在係統的自動程序裡,他隻是一個等待處理的‘異常物件’,結局很可能是被‘歸零’或封存。而在觀測者的觀察下,他至少是一個有潛在價值的‘研究樣本’,有機會被更深入地理解,甚至……或許能找到讓他自身狀態向有利方向轉化的方法。畢竟,我們觀測者的首要目標是‘理解’,而非簡單的‘清除’或‘控製’。”
他頓了頓,補充道:“當然,風險和代價是存在的。一旦進入觀察程序,他的狀態、你們的行動,都會受到更密切的監控。觀察期間,你們不能隨意離開鏡區至少擔保人莉娜和主要觀察對象陳淪不能)。如果觀察失敗,風險失控,議會可能會重啟更嚴厲的處置程序。而且,觀察過程中獲得的所有信息,所有權歸觀測者議會,你們需要簽署保密協議。”
條件苛刻,前景未卜,但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能讓陳淪脫離係統“待處理”狀態,並獲得一線生機儘管是作為“樣本”的生機)的機會。
莉娜看向墨菲斯和沙漏。墨菲斯眼神深邃,顯然在快速權衡利弊。沙漏則麵露難色,他更擔心自己傷勢和脫離外界聯係的風險。
“我們需要時間考慮。”墨菲斯最終說道。
“當然。”“星圖”似乎並不意外,“你們可以在這裡商議。這個交接區暫時不會有其他訪客。不過,請抓緊時間。係統的‘待決議’狀態不會無限期保持,某些傾向‘效率優先’的議會成員,也可能推動提前處置。我給你們……”他看了看手杖水晶中流轉的星象,“……大約相當於外界三小時的時間。時間一到,無論你們是否決定,我都會離開,並將此處的狀況按規程上報。”
說完,他轉身走向平台邊緣,背對著他們,麵向虛空中的無數光點,仿佛融入了那片背景噪音之中,不再言語,給予了他們商議的空間。
壓力並未減輕,反而更加具體和沉重。
莉娜走到墨菲斯和沙漏身邊,壓低聲音:“怎麼辦?答應他?還是……想辦法硬來?”她知道後者的希望渺茫。
墨菲斯沉思片刻,低聲道:“答應他,是目前最理性,也可能是唯一有機會救出陳淪並獲取更多信息的途徑。但代價是失去部分自由,深入一個我們完全不了解的、更高層級的規則組織內部,前途難料。”他看向沙漏,“你的傷需要治療,長期滯留在這裡未必是好事。或許……”
沙漏明白墨菲斯的意思,苦笑道:“我知道我可能是個拖累。但如果你們決定進去,我不能一個人留在外麵。清潔工和協會可能還在追捕,我一個人帶著傷,出去也是死路一條。而且……”他看了一眼“星圖”的背影,“我對這個‘觀測者’和他們的‘研究’也很感興趣。風險與機遇並存,不是嗎?”
莉娜看著兩位同伴,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墨菲斯的冷靜權衡,沙漏的冒險精神,都是為了陳淪,也為了探尋真相。她自己的烙印和責任,更是將她與陳淪牢牢綁定。
她再次看向收容單元中那個沉寂的身影。陳淪,這個曾經試圖在褪色世界中獨行的回聲,如今變成了各方勢力關注的焦點,一個危險的“樣本”,一個可能的“鑰匙”。
作為與他締結了靜默契約,並一路追隨至此的“守望者”,她的選擇,似乎早已注定。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堅定。
“我們答應他。”莉娜對墨菲斯和沙漏說,聲音不大,卻清晰有力,“但我們需要爭取對我們有利的條件。觀察地點要相對安全,觀察期限要明確,風險預案要詳細,而且……我們必須保有隨時了解研究進展,以及在情況極度惡化時申請終止觀察的權利。另外,沙漏的傷,必須得到治療。”
墨菲斯點了點頭,補充道:“還有,觀察期間,我們需要基本的信息交換,不能完全被蒙在鼓裡。以及,如果可能,我們需要了解關於‘純淨載體’和‘陣列共鳴器’的信息——這可能是最終幫助陳淪的關鍵。”
目標明確。他們轉身,走向平台邊緣那個仿佛與虛空融為一體的深灰色身影。
“星圖”似乎早已預料到他們的決定,緩緩轉過身,兜帽下的唇角似乎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看來,你們已經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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