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回應她的呼喚,城牆外側,那原本平緩流淌的銀月河支流,驟然沸騰、倒卷!無儘的河水被無形的力量抽取、凝聚,在城牆前方,形成了一道高達數十米、厚達數丈、完全由高速旋轉、內部蘊含著無數細碎冰晶與淨化符文的狂暴水龍卷!水龍卷如同一條憤怒的銀龍,咆哮著,主動撞向了那不斷擴散而來的深紫色邪能脈衝!
“嗤啦啦啦——!!!!”
水與邪能的碰撞,爆發出刺耳的、仿佛億萬隻蟲豸同時嘶鳴的噪音!銀色的水龍與紫色的脈衝瘋狂絞殺、湮滅!大片大片的河水被蒸發、汙染,化作墨綠色的、散發著惡臭的毒雨灑落,腐蝕著大地。但同時,也有大量的邪能脈衝被狂暴的水流衝散、稀釋!
塞壬娜這是在以攻代守,用消耗巨大的主動攻擊,去抵消、削弱邪能脈衝對“深藍壁壘”的持續侵蝕!她在用銀月河的水脈之力,為城牆爭取喘息的時間!
然而,腐化山君的“戲耍”似乎結束了。它對塞壬娜的掙紮似乎失去了耐心。
它那幽綠的獨眼,鎖定了城牆中段,那段剛剛被矮人“群山之怒”法陣強行加固、閃爍著土黃色“大地加護”光澤的牆體。確切的說,是鎖定了站在那座棱堡頂端、仍在拚命維持法陣、引導地脈之力的矮人將軍——巴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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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緩緩抬起了那條變異的右臂。這一次,手臂沒有凝聚能量,隻是那五根頂端長著吸盤和骨刺的觸手,猛地伸長、變得無比柔韌,如同五條來自深淵的、饑渴的捕食觸手,以超越音速的恐怖速度,撕裂空氣,跨越數百米距離,直撲棱堡頂端的巴林!觸手未至,那股腥風與冰冷的吸扯力,已讓巴林周圍的矮人符文工匠們呼吸困難,站立不穩!
“將軍小心!”周圍的矮人戰士目眥欲裂,紛紛舉起盾牌,試圖阻擋。
“來得好!讓你嘗嘗矮人鋼鐵的滋味!”巴林怒吼,不閃不避,反而將手中出現裂痕的“大地符文戰錘”掄圓了,土黃色的鬥氣與大地能量轟然爆發,戰錘帶著開山裂石的威勢,狠狠砸向最先襲來的、最粗壯的那根觸手!
“鐺——!!!!”
戰錘與觸手結結實實地碰撞在一起!發出金鐵交鳴般的、卻更加沉悶粘膩的巨響!巴林感覺像是砸在了一座包裹著濕滑皮革的鋼山上,恐怖的反震力讓他雙臂劇痛,虎口崩裂,戰錘幾乎脫手!而被他擊中的那根觸手,頂端的骨刺碎裂了幾根,紫黑色的粘液飛濺,但觸手本體隻是微微一縮,表麵肉瘤蠕動,便若無其事地再次纏繞上來!更可怕的是,觸手表麵那滑膩的粘液和吸盤,竟然在瘋狂侵蝕、吸收戰錘上附著的大地能量和巴林的鬥氣!戰錘表麵的土黃色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什麼鬼東西?!”巴林又驚又怒。
而另外四根觸手,已經繞過他的戰錘,如同毒蛇般,纏向他的四肢和脖頸!觸手上的吸盤張開,露出內部密密麻麻的、細小的、倒鉤般的利齒,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和強烈的麻痹氣息!
“保護將軍!”
“砍斷這些惡心的觸手!”
周圍的矮人戰士和符文工匠瘋了般衝上來,戰斧、重錘、甚至符文刻刀,瘋狂地砍劈、砸擊那些觸手!然而,觸手的防禦和韌性超乎想象!矮人精良的武器砍在上麵,往往隻能留下淺淺的傷口,濺出一些黑液,根本無法斬斷!反而有不少矮人戰士,被觸手隨意地掃中或纏住,輕則骨斷筋折,重則被觸手上的吸盤吸附,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生命力和血肉被迅速抽乾,化作一具具乾屍!
“給老子——滾開!”巴林雙目赤紅,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全身肌肉賁張,土黃色的鬥氣如同燃燒般從體內爆發,試圖震開纏上來的觸手。同時,他腳下狠狠一踏,激活了棱堡頂端預設的、最後一個緊急防禦符文!
“嗡——!”
棱堡頂端,一層厚重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土黃色能量護罩瞬間升起,將巴林和附近的幾名核心符文工匠籠罩在內。這是矮人保命的最終手段,消耗巨大,且持續時間極短。
“嗤嗤嗤——!”
幾根觸手撞在能量護罩上,被暫時阻擋在外,觸手與護罩接觸的地方,發出劇烈的腐蝕聲響,護罩的光芒急速黯淡。
趁著這短暫的喘息之機,巴林猛地回頭,對著身後一名滿臉血汙、但眼神依舊堅定的年輕符文工匠嘶聲吼道:“卡夫!啟動‘最終指令’!把這裡發生的一切,用‘群山回響’傳回熔爐城!告訴穆拉丁王——”
他的話沒能說完。
“哢嚓——!”
那層厚重的土黃色能量護罩,在幾根觸手持續的腐蝕與蠻力的擠壓下,僅僅支撐了不到兩息,便轟然破碎!化作漫天飄散的黃色光點。
護罩破碎的瞬間,五根觸手,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閃電般刺入!一根纏住了巴林掄錘的右臂,一根纏住了他的左腿,一根纏住了他的腰腹,一根卷向他的脖頸,而最後、最粗壯的那根,頂端尖銳的骨刺,毫無阻滯地,穿透了他胸前那厚重的、鐫刻著防禦符文的秘銀板甲,從他後背刺出,帶起一蓬混雜著土黃色鬥氣光芒和暗紅色鮮血的血霧!
“呃啊——!”巴林發出一聲痛苦到扭曲的悶哼,魁梧的身軀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感覺一股冰冷、滑膩、充滿了侵蝕與吞噬欲望的邪惡力量,正從刺入體內的觸手中瘋狂湧入,凍結他的血液,腐蝕他的內臟,撕扯他的靈魂,同時,貪婪地吸收著他體內磅礴的大地鬥氣和生命精華。
“將軍——!!”周圍的矮人們瘋了,不顧一切地撲上來,想要砍斷觸手,救下巴林。
“快……走……”巴林用儘最後力氣,死死握住那根刺入胸口的觸手,試圖延緩它的深入和吞噬,對著那名叫做卡夫的年輕工匠,用嘶啞的、幾乎聽不清的聲音,擠出最後的命令:“傳訊……走……”
腐化山君似乎對“捕獲”到這個“大個子玩具”很滿意。它幽綠的獨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意”。它緩緩地,開始收回那五根觸手。連同觸手上貫穿、纏繞著的,氣息迅速萎靡、生命火光如同風中殘燭的矮人將軍巴林,一起向著它那龐大的身軀拖拽而去!看那架勢,竟是打算將巴林活活拖回身邊,作為“戰利品”或者“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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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下將軍!”
“跟它拚了!”
矮人們徹底瘋狂了,紅著眼睛,揮舞著武器,就要跳下城牆,衝向那尊恐怖的怪物,哪怕是以卵擊石,也要救回他們的將軍!
“所有人!不許動!執行命令!”一個嘶啞卻不容置疑的聲音響起。是羅德裡克元帥!他不知道何時,已經衝到了這段棱堡附近。他臉色鐵青,眼中布滿血絲,看著被觸手拖拽、迅速遠去的巴林,看著瀕臨崩潰的精靈與娜迦結界,看著士氣再次跌入穀底、幾近崩潰的守軍,這位老帥的心中,充滿了無儘的悲痛與無力,但理智告訴他,不能讓士兵們去做無謂的犧牲。
“關閉城門!放棄外圍棱堡!所有部隊,撤回第二道防線內城牆)!立刻!”羅德裡克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了這道等同於放棄榮耀之牆大部分區域、承認聯合軍前線防禦徹底潰敗的、痛苦到極點的命令。
他知道,精靈的“翡翠天幕”瀕臨破碎,女王受創;娜迦的“深藍壁壘”在邪能脈衝的持續侵蝕下搖搖欲墜,塞壬娜苦苦支撐;矮人的“大地加護”核心巴林)被俘,生死未卜,地脈之力失去引導,開始紊亂。三大種族的最強防禦手段,在腐化山君那針對性極強、詭異莫測、近乎碾壓的力量麵前,接連受挫!
而那頭怪物,似乎還遠未使出全力。它就像一隻玩弄獵物的貓,在肆意地展示著力量,摧毀著抵抗者的意誌,享受著這場單方麵的屠戮。
繼續在殘破的榮耀之牆上死守,除了讓更多的士兵毫無價值地送死,讓三大種族的強者傷上加傷,甚至隕落之外,毫無意義。
撤退,是唯一的、殘酷的,但可能保存最後一點有生力量的選擇。退守內城,依托更狹窄的防禦麵,更複雜的巷戰環境,或許……還能多拖延一刻,等待那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轉機”。
命令下達,城牆上的守軍,在軍官的嘶吼和鞭撻下,開始混亂地、悲憤地、不甘地,向著內城方向撤退。許多人一邊退,一邊回頭,看著那片正在被紫黑色霧氣緩緩吞噬的榮耀之牆,看著遠方那尊觸手拖拽著矮人將軍、幽綠獨眼冷漠“注視”著潰退大軍的、如同噩夢般的紫黑色山巒,眼中充滿了淚水、恐懼,以及……深入骨髓的絕望。
聯合軍在腐化山君登場後的第一次正麵交鋒,以精靈結界瀕破、女王受創,娜迦壁壘搖搖欲墜、統領苦苦支撐,矮人將軍被俘、地脈之力失控,人類守軍士氣徹底崩潰、被迫放棄外圍防線的——全麵、徹底的潰敗——而告終。
王都,再次被推到了懸崖的邊緣。而這一次,敵人不再是可以用血肉和勇氣去填平的獸人大軍,而是一尊無法理解、無法抵抗、代表著絕對絕望的——腐化巨獸。
希望,似乎隨著潰退的人潮,一同淹沒在了那越來越濃的、代表著混沌與毀滅的紫黑色霧氣之中。
真正的黑暗時代,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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