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餘燼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混合了臭氧、硫磺、焦土、血肉碳化、以及某種更深層次的、空間結構被暴力撕裂後又勉強自我愈合時產生的、類似鐵鏽與甜膩血漿混合的腥甜氣息。銀月河畔,那被塔隆以破碎的意誌和幾乎化為齏粉的巨盾死死守護住的一小片半徑不足十米的區域,此刻成了這片混沌、扭曲與毀滅景象中,唯一還保留著相對完整秩序、穩定生命磁場與清晰物理法則的“孤島”。
然而,“孤島”之上的情景,卻同樣觸目驚心,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無聲的、卻同樣慘烈的戰鬥。
莉娜、星塵、艾莉希雅三位在剛才那場“弑神”般的攻擊中扮演了最關鍵角色的施法者,在完成了那驚天動地的“冰封陷阱”與“空間引爆”後,早已徹底耗儘了靈魂深處的最後一絲魔力與精神力,陷入了最深度的、如同死亡般的昏迷。莉娜平躺在地,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最純淨的水晶,皮膚下細微的血管都清晰可見,身體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若不是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幾乎與一尊美麗的冰雕無異。唯有她脖頸上那枚“潮汐之淚”項鏈,還在忠實地散發著微弱卻無比執著、仿佛深海夜明珠般的蔚藍光暈,如同她頑強生命力的最後燈塔,維持著那搖搖欲墜的一線生機。星塵蜷縮著身體側臥著,雙手依舊無意識地、以一種保護性的姿態虛握在胸前,仿佛還捧著那枚此刻已光芒黯淡、表麵甚至浮現出蛛網般細微裂痕、核心處星芒幾乎熄滅的“潮汐星核”,她的呼吸微弱到需要用指尖輕觸鼻翼才能勉強感知,緊閉的紫色眼眸下,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眉宇間凝聚著驅散不開的、深深刻入靈魂的疲憊與施法反噬帶來的隱痛。艾莉希雅則軟軟地倒在一旁,這位以歌聲溝通潮汐的汐族歌者,此刻引以為傲的空靈嗓音已徹底喑啞,嘴角殘留著乾涸的暗紅色血跡,華麗的汐族祭司長袍上沾滿了塵土與泥濘,上麵精美的潮汐紋繡也失去了光彩。
雷恩單膝跪在塔隆身邊不遠處,一隻手緊緊握著塔隆那無力垂落在地、卻依舊保持著緊握姿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死死攥著那麵破損盾牌冰冷握把的右手。他的臉色同樣難看,暗金色的皮膚失去了往日的金屬光澤,顯得黯淡灰敗。體內新生的、尚不穩定的龍裔罡氣,在抵擋爆炸核心餘波和後續持續的規則紊亂力場時幾乎被榨乾耗儘,此刻丹田處傳來針紮般的空虛與刺痛。左肋下方那道被腐化山君利爪撕裂的舊傷,在剛才勉力支撐和能量衝擊下再次崩裂,暗紅色的鮮血早已浸透了匆忙包紮的繃帶,正一點點向外滲出,但他似乎渾然不覺,隻是用那雙布滿蛛網狀血絲、卻依舊如同淬火刀鋒般銳利的暗金色眼眸,死死盯著索菲亞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仿佛要將自己所剩無幾的體力、意誌、乃至生命力,都通過目光傳遞給正在與死神進行無聲賽跑的煉金術師少女。
塞壬娜和艾薩拉女王的狀態稍好,但也絕談不上輕鬆,隻是依靠著種族天賦和悠長生命積累的底蘊,勉強維持著站立的姿態和基本的施法能力。塞壬娜半跪在莉娜身側,身下那由純粹水元素構成的蔚藍色“水毯”波動劇烈,邊緣不斷泛起漣漪,幾乎要維持不住穩定的形態。她正用最後的力量,強忍著精神海中的陣陣眩暈,引導著銀月河中殘存的、相對未被徹底汙染的稀薄潮汐水元素,將其凝聚、提純,化作一片片淡藍色、帶著濕潤水汽與安撫氣息的柔和光霧,如同母親最輕柔的紗幔,籠罩、滋養著昏迷的莉娜三人,以及重傷的塔隆和雷恩,緩慢補充他們乾涸的生命力,緩解靈魂的震蕩。艾薩拉女王則站在稍外一些、靠近“孤島”邊緣的位置,翠綠如森林最深處的眼眸緊閉,絕美的麵容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她雙手虛按在焦黑龜裂的地麵上,纖細的指尖有微弱的翠綠光芒流入大地,試圖引導著腳下大地深處殘存的、雖然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原始自然生機,配合著塞壬娜的潮汐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濾網,淨化著空氣中殘留的、極其細微但依舊能緩慢侵蝕生命的邪能顆粒與空間裂解後的汙染輻射。同時,她那浩瀚的自然魔力也在艱難地嘗試著撫平、穩定這片小小區域因規則爆炸而徹底紊亂的生命磁場與元素平衡。
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中心,或者說,所有殘存希望所係的唯一焦點——是索菲亞·銀露,團隊裡年齡最小,卻背負起此刻最沉重責任的煉金術師。
這個平日裡總是帶著溫和甚至有些靦腆的笑容、癡迷於各種瓶瓶罐罐和稀奇古怪配方、被大家親切地稱為“團隊小管家”和“煉金小天才”的少女,此刻完全變了一個人。仿佛褪去了所有青澀與猶疑,露出了潛藏在血脈與靈魂深處的、屬於真正“銀露”家族傳人的那份堅韌、果決與近乎冷酷的專注。
她跪坐在塔隆身側,身上那件原本乾淨整潔、此刻卻沾滿各色藥漬、暗紅血汙、焦黑塵土與泥水的亞麻布煉金師長裙,下擺和衣袖被她自己毫不猶豫地、用隨身小刀“刺啦”幾聲撕下幾大塊,團成一團作為臨時的繃帶、擦拭布和墊布。她棕色的長發被汗水浸濕,淩亂地貼在額前和臉頰,臉上未乾的淚痕與塵土混合,顯得有些狼狽,但那雙總是充滿對未知好奇與對同伴溫暖的棕色眼眸,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熾烈的、冷靜到極致的火焰。那火焰中,沒有慌亂,沒有恐懼,隻有對“傷情”最純粹的剖析,對“治療”最執著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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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立刻開始處理塔隆那觸目驚心、足以讓普通醫師手足無措的開放性骨折和胸前可怕的凹陷。她的動作,快得如同疾風,每一個步驟都經過精準計算,卻又穩得仿佛千錘百煉,雙手沒有絲毫顫抖。她進入了一種特殊的、高度專注的、摒棄了一切外在乾擾的“絕對煉金術師”狀態。在這種狀態下,傷者不再是熟悉的同伴,而是一個由無數複雜“損傷模塊”構成的、需要被緊急修複的“精密煉金造物”。
她先是一把扯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已經因為頻繁使用而癟了大半的特製煉金腰包,動作麻利地從中掏出一個個小巧玲瓏、用不同顏色水晶密封或特製防腐皮革仔細封口的瓶瓶罐罐、紙包、金屬盒,迅速地在身旁相對乾淨的地麵上按照使用順序和緊急程度擺開,形成一個微型“戰地藥械陣列”。同時,她的目光如同最高倍率的顯像水晶,帶著煉金術師特有的“物質解析”視角,飛快而細致地掃過塔隆全身,嘴裡用極快的、幾乎隻是唇語呢喃的語速低聲念叨著,如同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傷情診斷報告:
“首要威脅:失血性休克與多發性複合傷。具體:雙臂橈骨、尺骨中段明顯開放性、粉碎性骨折,骨折端嚴重移位,刺破皮膚,伴隨大麵積肌肉、血管、神經束撕裂,汙染風險極高……胸前第三至第七肋骨多發性、不完全性骨折,局部胸廓明顯凹陷、反常活動輕微但存在,高度懷疑肋骨斷端輕微刺傷胸膜或肺組織,導致血氣胸風險……胸骨柄疑似骨裂……內臟震蕩嚴重,但無急性腹膜炎體征,肝脾可能挫傷,腹腔內出血情況需嚴密監測……體表共計二十七處主要撕裂傷、擦傷,深度不等,部分傷口邊緣有輕微焦化、附有微量混沌能量及空間輻射殘留,需優先淨化……生命體征綜合評估:脈搏:微弱、細速、律不齊;呼吸:淺促、伴有輕微濕性囉音及胸膜摩擦音;體溫:偏低,皮膚濕冷、彈性減退,毛細血管充盈時間延遲,意識水平下降,符合中度失血性休克合並創傷性濕肺早期表現……”
“索菲亞……”雷恩看著她那蒼白卻異常堅毅的側臉,忍不住再次出聲,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風箱。他想說些什麼,鼓勵,或是詢問,但話到嘴邊,卻隻化作一聲包含擔憂的輕喚。
“彆說話!雷恩團長!”索菲亞頭也不抬,語氣是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嚴厲,帶著一種醫者麵對危重病人時特有的權威感,“保存你的每一分體力!塔隆大哥的情況極其危險,但並非沒有希望!我現在需要絕對的安靜、絕對的集中!任何乾擾都可能導致判斷失誤!”她的話語如同冰錐,瞬間刺破了雷恩心頭的焦躁,讓他強行冷靜下來。
她的手,在話音落下的瞬間,便開始了與死神的爭奪。
第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緊急清創、淨化與初步止血。
她首先拿起一個裝著透明、略帶粘稠與冰涼觸感液體的扁平水晶瓶,用牙齒咬掉特製的軟木塞,毫不猶豫地將其中大半瓶液體,直接、均勻地傾倒在了塔隆雙臂那最嚴重的、骨碴與暗紅色肌肉組織都裸露在外的開放性傷口上!“嗤——嗤啦!”一連串輕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熱油般的聲音響起,液體接觸傷口血肉和裸露骨骼的瞬間,冒起了細密而持續的白色泡沫,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混合了高度蒸餾烈酒、濃烈薄荷、某種深海刺激性藻類以及強效氧化劑的複雜氣味,甚至有些刺眼。這是索菲亞利用娜迦提供的、產自無光深海的“淨蝕珊瑚”核心提取液為主料,融合了精靈的“淨化草”精華、矮人烈酒提純的殺菌成分以及她自己調配的強效凝血催化酶,精心煉製的“深海淨蝕強效清創液”。其刺激性足以讓意誌薄弱者痛暈過去,但對於清除深度汙染、殺滅厭氧及邪能相關菌群、促進血管收縮止血的效果,也是目前條件下能達到的頂級水平。
“呃——嗬!”即使是意誌堅韌如鋼鐵、剛剛經曆過規則衝擊洗禮的塔隆,在這直接作用於神經末梢的強烈化學刺激下,也忍不住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野獸受傷般的痛哼,整個上半身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抽搐了一下,獨眼猛地瞪大,布滿血絲。
“忍住!塔隆大哥!很快就好!必須徹底清理!”索菲亞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心疼與不忍,但她的手、她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或猶豫,穩定得可怕。她迅速用之前撕下的、相對最乾淨的布條,蘸取少量清創液,以精準而快速的手法,擦拭、清理傷口周圍的血汙、泥沙、細小的碎石和不斷產生的泡沫,露出下方雖然猙獰、但相對“潔淨”的粉紅色肌肉組織和森白的骨折斷麵。這個過程她重複了多次,直到流出的液體不再迅速產生大量泡沫為止。
緊接著,她放下清創瓶,迅速抓起另一個稍大些的、用乳白色軟玉封口的陶罐。打開後,裡麵是散發著淡淡清甜海藻香氣、呈現珍珠白色、質地如同頂級凝脂般粘稠潤滑的膏體。她用一根早已在微弱火焰上灼燒消毒過的、光滑的骨質刮板,挖取大量膏體,均勻而厚實地塗抹在塔隆雙臂所有的開放性傷口上,尤其是骨折端暴露處和主要的血管斷端區域。這是“深海巨藻愈合凝膠”的極限強化版,不僅含有高濃度的天然凝血因子、強效抑菌成分和促進肉芽組織生長的活性物質,更關鍵的是,索菲亞在其中摻入了微量研磨至納米級的“星光貝母”粉末和“潮汐祝福珍珠層”,這些材料能在傷口表麵快速形成一層透氣的、帶有微弱正能量場和物理隔離作用的生物活性膜,極大程度地隔絕外界可能存在的殘餘汙染,並為後續的骨骼愈合與組織再生提供最優的“細胞基質”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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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骨骼複位與臨時固定——最危險的一步。”索菲亞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周圍的空氣都吸入肺中,轉化為冷靜與力量。她抬起頭,目光掃向雷恩和塞壬娜,語氣斬釘截鐵:“雷恩團長,塞壬娜大人,請幫忙!我需要你們固定住塔隆大哥的身體,尤其是他的胸廓、肩胛帶和骨盆!絕對不能讓他因為劇痛而產生大幅度掙紮!我要立刻對他的雙臂骨折進行緊急手法複位和臨時外固定!過程會非常疼痛,但每延遲一秒,骨折端對周圍組織的二次損傷、缺血壞死的風險就增加一分,必須立刻進行!”
“明白!”雷恩和塞壬娜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依言行動。雷恩移動到塔隆身側,用自己尚且完好的右手手臂和整個上半身,小心而穩定地壓住塔隆的右側肩部和上胸部,同時用膝蓋輕輕抵住塔隆的髖部。塞壬娜則低吟一句簡短的潮汐咒文,蔚藍的光芒從她掌心湧出,化作數道柔和卻堅韌無比、如同深海巨藻般的無形水元素束帶,輕柔而牢固地纏繞在塔隆的胸廓、腰部和大腿,提供全方位的穩定支撐,最大限度地限製可能發生的意外移動。
“塔隆大哥,看著我!”索菲亞俯身,讓自己的視線與塔隆那因劇痛和失血而有些渙散、焦距不穩的獨眼平齊,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堅定力量,“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們一定能撐過去!”
“……來……來吧……丫頭……我……信你……”塔隆的嘴唇翕動,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但獨眼中那絲屬於戰士的、永不屈服的光芒,卻艱難地重新凝聚起來,對著索菲亞,微微眨了一下。
索菲亞不再多言,她的雙手,在這一刻仿佛不再是少女纖細的手,而是化作了最精密的骨科手術器械與最穩定的機械臂的結合體。她先處理相對稍好的左臂雖然也是開放性骨折,但移位稍輕),右手穩穩托住塔隆的上臂遠端,左手握住其前臂中段,指尖精準地按壓在骨折移位的凸起處,感受著骨碴的摩擦與位置。
“深吸氣,然後——呼氣時放鬆!”索菲亞低喝。
就在塔隆呼氣的刹那,她的雙手驟然發力!不是蠻力拉扯,而是一套複雜、連貫、蘊含著力學巧勁與精準空間判斷的“牽引旋轉按壓對合”複合手法!
“哢嚓!咯噔!”
兩聲讓人頭皮瞬間發麻、牙齒發酸的、清脆而沉悶的骨骼摩擦與複位聲響,在寂靜得隻剩下沉重呼吸聲的河畔突兀響起!伴隨著這聲音的,是塔隆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鐵、喉嚨裡發出的、被強行壓抑成悶哼的痛吼,以及額頭上再次狂湧而出的、混合著血水的冷汗。
成功了!索菲亞憑借著她對人體骨骼解剖結構的深刻記憶她曾為研究煉金強化藥劑而仔細研究過所有隊友的體檢骨骼圖譜)、煉金術師對“物質結構”與“應力分布”的獨特敏感,以及無數次在動物骨骼模型上練習的手法,在極短的時間內,成功地將塔隆左臂移位的骨折端大致複位到了可接受的對線對位狀態!雖然不可能達到完美的手術室解剖複位水平,但至少消除了最危險的成角畸形和明顯縮短,大大減少了對臂叢神經和重要血管的持續壓迫與切割風險。
沒有絲毫停歇,索菲亞立刻轉向更為嚴重的右臂骨折。這一次,骨折端刺出皮膚更多,軟組織損傷更重。她的動作更加小心翼翼,卻又更加果斷。在雷恩和塞壬娜的全力固定下,她再次施展精妙複位手法。
“哢嚓!噗……”
這一次,伴隨著複位聲的,還有少量淤積的暗紅色血液從傷口被擠出的輕微聲響。塔隆的身體再次劇烈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獨眼死死盯著上空灰蒙蒙的天際,仿佛要將所有痛苦都瞪回去一般。
“好樣的!塔隆大哥!最疼的部分過去了!”索菲亞一邊快速說著安撫的話,一邊已經抓起了早已準備好的、臨時趕製的“野戰夾板”。這些夾板是用浸泡了“愈合凝膠”基礎液和特製“韌化藥水”、具有一定彈性和硬度的柔韌皮革,內襯經過消毒的薄木板或堅韌的、富含纖維的植物莖稈捆紮而成。她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卻又井然有序:先是在複位後的骨折部位周圍墊上軟布,然後放置夾板,接著用浸過藥水的乾淨繃帶進行螺旋式包紮固定,從手腕開始,到手肘,再到上臂,層層遞進,鬆緊度恰到好處——既能提供穩固的支撐,防止再次移位,又不會過度壓迫而影響遠端血液循環。她甚至細心地在手指末端留出觀察血運和感覺的窗口。
“胸部損傷處理——穩定生命艙。”處理完最危急、最需要爭分奪秒的開放性骨折,索菲亞的額頭和鼻尖早已布滿了晶瑩的汗珠,後背的衣物也被汗水浸濕,但她甚至來不及擦一下。她立刻將注意力轉向塔隆的胸部。她小心地避開骨折的手臂,用手指輕輕觸摸、按壓、叩擊著塔隆的胸廓,判斷著肋骨骨折的具體情況、有無血氣胸的體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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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廓擠壓痛陽性,左側第四、五肋間局部明顯凹陷,可觸及骨擦感……呼吸時左側胸廓運動度稍減弱,但無明顯連枷胸多根多處肋骨骨折形成的反常呼吸)……肺部聽診:左側呼吸音稍減弱,可聞及少量濕囉音和胸膜摩擦音,右側呼吸音清晰……應該沒有嚴重的張力性血氣胸,但肺挫傷和少量胸腔積液可能性很大……”她一邊檢查,一邊低聲總結,大腦飛速運轉著治療方案。
她再次打開一個不同的、散發著淡淡礦石與泥土清新氣息的陶罐,裡麵是一種呈現灰白色、帶有細膩金屬光澤和濕潤感的膏體。“這是‘地脈愈合膏’的緊急改良版,”她一邊用刮板挖取膏體,一邊快速解釋,“主料是矮人礦洞深處采集的‘地脈結晶’微粉,混合了高等精靈‘生機苔原’的核心泥炭萃取物,又加入了微量龍血草來自雷恩團長之前戰鬥時收集的零星凝血)和娜迦提供的‘深海腔骨藻膠’。它能強力促進骨痂形成、穩定骨折端、緩解疼痛,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吸附胸腔內的微量滲血、減少炎症反應。”
她將冰涼的膏體均勻塗抹在塔隆胸前凹陷最明顯、壓痛最劇烈的區域,以及整個左側胸廓,然後用寬幅的、具有一定彈性的棉麻繃帶進行“8”字形胸部包紮固定,限製胸廓的過度活動,為肋骨愈合創造相對穩定的環境。
“對抗休克與支持治療——維係生命之火。”索菲亞的目光變得更加凝重。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如何將塔隆從失血性休克和嚴重創傷的死亡邊緣拉回來。她從腰包最內側、用多層軟墊保護的特製夾層裡,珍而重之地取出了兩個小小的、用完全密封的魔法水晶管盛放的藥劑。這兩管藥劑,是她壓箱底的寶貝,也是她敢於說“還有救”的最大底氣。
一管是璀璨奪目的、仿佛將夏日正午的陽光濃縮而成的、流動的液態黃金——“濃縮生命源泉精粹”。這是用精靈王國贈予的、僅產於永恒之森最核心處、由遠古世界樹根係滋養的“生命之泉”的泉水,經過精靈德魯伊長老的祝福和索菲亞本人耗費數日、采用低溫真空蒸餾與元素親和萃取法反複提純九次才得到的極致精華。每一滴都蘊含著磅礴而溫和的生命能量,能在極短時間內補充大量生機,強行穩定嚴重創傷者的生命體征,吊住最後一口氣。
另一管則是深邃神秘的、仿佛將無月之夜最純淨的星空封存其中的暗藍色液體,其中無數細碎的、如同活物般緩緩遊動流轉的銀色光點如同星河倒映——“星輝凝神靜魄合劑”。這是她結合了星塵提供的部分星界冥想知識與星辰能量特性、娜迦潮汐神殿秘傳的“深海安魂術”精髓、以及她自己從古籍中複原的、早已失傳的古代煉金精神穩定配方,在艾薩拉女王自然魔力的輔助下,冒著數次爆炸風險才僥幸配製成功的試驗性藥劑。其作用是強力穩定嚴重創傷、劇痛和失血後必然產生的精神震蕩、靈魂波動,緩解中樞神經的過度應激反應,防止休克進一步加深為不可逆的多器官衰竭,並為後續的精神恢複打下基礎。
“塔隆大哥,慢慢張嘴,分三次小口咽下去,不要急。”索菲亞的語氣變得異常輕柔,她將兩管藥劑先後、小心地喂入塔隆微微張開的乾裂嘴唇中。塔隆憑借殘存的意誌,順從地、艱難地進行著吞咽動作。隨著藥劑流入,可以明顯看到,他蒼白如紙的臉上似乎恢複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血色,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眼中極度的痛苦之色似乎被某種溫暖的困意和寧靜稍稍衝淡,呼吸雖然依舊淺促,但節奏變得稍微平穩了一些,胸腔內令人不安的囉音也似乎減輕了少許。
“脈搏……較前稍慢,力度有所增強……體溫監測仍然偏低,但皮膚濕冷程度略有改善……”索菲亞如同最精密的儀器,不斷檢查、評估著塔隆的生命體征變化。她知道,這隻是暫時穩住,遠未脫離危險,後續的感染關、器官功能恢複關、骨折愈合關,每一關都可能是鬼門關。
“擴大救治——穩固防線。”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向其他傷員。塔隆是核心,但絕不是唯一需要救治的人。一個穩定的團隊,才能應對接下來的未知。
“雷恩團長,你的傷口必須立刻重新處理!”她不由分說地拉過強撐著的雷恩,開始檢查他左肋下方那片被鮮血浸透的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