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打不相識
雨絲終於收斂了勢頭,月光像柄鋒利的銀刀,在百樂門破碎的天窗上切開道狹長的口子。方才還在空中交織的飛刀與水袖,此刻都靜了下來。兩張被汗水打濕的臉沐在月光裡,鍍上層銀霜,在夜裡透著股清冷。
金玉蘭那截斷袖在風裡獵獵作響,她望著馬飛飛虎口那道像被歲月刻下的舊疤,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暴雨夜。那天她正演著《虹霓關》,台下觀眾突然尖叫著四散,一把閃著寒光的武士刀直衝著她的咽喉就來了。就是這個青年,從後排座位騰空而起,用肉身替她擋下了那致命一擊,之後在雷鳴般的掌聲裡鑽進了雨幕,沒了蹤影。如今再看這道疤,倒像月光下淌著的血,把兩段本不相乾的人生重新縫到了一起。
“當初你唱到‘殺四門’那段,我連喊了十八聲好,”馬飛飛把刀插進鞘裡,刀柄上暗紅的流蘇跟著夜風輕輕晃,“今兒你逼我出了三刀,倒像是在續十年前的緣分。”他俯下身扶起單膝跪地的金玉蘭,指尖觸到她的體溫,暖烘烘的。
金玉蘭抬起頭,聲音帶著點喘:“我可不是為那五百金條折腰,就是想以武會友,真真切切跟你這抗日奇俠馬飛飛交個朋友。”
二、八卦九門之殤與虹橋驚鴻
馬飛飛的思緒一下子飄回了在山城拜入八卦九門的日子,那些往事,就像一場沒辦完的葬禮,總在心頭懸著。那年秋夜,師父——也就是山城八卦九門的門主,正在八卦堂裡教訓徒弟,誰知突然衝進來十七個日本忍者偷襲。師父被武士刀刺穿了喉嚨,臨終前把三枚飛刀塞進他手心,刀柄上刻著“斬倭”倆字。八卦九門最拿手的就是飛刀絕技,可就一夜之間,滿門被滅,隻剩他因為外出執行軍統的任務,才撿回條命。師父的血染紅了他的白衣,那晚的月光下,他就隻記得暗處有雙猩紅的眼睛,像惡鬼盯著獵物似的。那到底是個什麼人……
金玉蘭靠《斷橋殘雪》唱紅整個江南的時候,馬飛飛正在山城外的荒廟裡擦師父留下的飛刀。那時他已經成了山城八卦九門的第十代傳人,總在夜裡揣著飛刀,去收拾那些藏在暗處的倭寇。他在刀上刻了行字:“寒天飲冰水,點點記於心,遍地寒冰難涼滿腔熱血”,就是為了記住師父的遺願。
而金玉蘭第一次在台上揚起水袖時,台下觀眾都驚呼,說她像從畫卷裡走出來的人。可沒幾個人知道,她的水袖裡藏著師父縫進去的鋼針。十三歲那年,她眼睜睜看著戲班被日本鬼子屠了,師父黃道婆用身子替她擋下亂刀,咽氣前塞給她一袋毒針,囑咐她:“用伶人的手段,報伶人的仇。”從那以後,她的水袖成了藏暗器的地方,戲台也變成了最危險的戰場。
兩人的命運其實早就在那個暴雨夜纏到了一起。金玉蘭在天蟾舞台唱《虹霓關》時,台下突然衝進來一群持刀的日本浪人。她抬眼就看見個穿青衣的青年從後排騰空而起,用肉身替她擋了致命一擊。馬飛飛的衣裳被血浸透,打退浪人後,又悄沒聲兒地消失在雨幕裡。後來金玉蘭才聽說,那天夜裡馬飛飛本是來追一個日本忍者盟的神秘人,沒成想陰差陽錯成了她的護花使者。
“馬飛飛,你想啥呢?”金玉蘭的問話把他從回憶裡拽了出來。
原來馬飛飛心裡一直記著那晚從浪人刀下救她的瞬間。他當時就瞅著戲台上水袖翻飛的女子,眉眼竟跟十年前師父畫像上那位八卦九門的師姑黃道婆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師父生前總念叨,江南有個唱戲的姑娘,是同門師妹,還是八卦九門黃婆洞黃道婆的徒弟,她水袖裡藏著能刺穿人心的鋼針,說不定能幫著複興八卦九門。馬飛飛怎麼也沒想到,命運會用這種方式把他倆拴在一塊兒。
這會兒站在百樂門外,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金玉蘭從懷裡摸出師父留下的針囊,裡麵就剩三枚毒針了;馬飛飛的刀鞘裡,也隻剩三枚刻著“斬倭”的飛刀。之前山城八卦九門被日本人滅門的血案、雨夜的相救、今夜的生死對決,所有碎片到這會兒總算拚出了完整的圖景——他們就是被命運選中的刀與針,注定要在這血色江湖裡,完成那些沒說出口的誓言。
金玉蘭指尖被咬破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殷紅的血珠滴在牆上“倭寇”倆字上,像兩粒燒著的紅豆。她突然挽了個漂亮的雲手,殘破的水袖在夜風中舞出陣絢爛的劍花。遠處黃浦江的潮聲順著夜風湧過來,好像在為這場遲來的相認伴奏。
三、上海灘殺手潮湧動
第三路殺手躲在黃包車的陰影裡,透過車簾縫瞅著那對剛相認的異姓師兄妹走遠了。他漆黑的眼瞳深處閃過絲冷光——這倆人身上的殺伐氣,比百樂門裡飄出來的胭脂味還濃。
殺手從懷裡掏出塊浸了毒液的白綢,輕輕擦著袖口繡的三朵血梅。忽然,馬飛飛剛才爽朗的笑聲好像還在夜裡飄著,那句“等你唱完,我請你喝酒”跟刀子似的刮著他的耳膜。他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白綢被攥成一團,毒液順著指尖滲進了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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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殺手準備起身跟上去時,眼角餘光瞥見百樂門後巷的牆根下,有雙穿月白布鞋的腳。那雙腳正慢悠悠卻又堅定地朝他這邊挪,每一步都像在夜裡敲著無聲的戰鼓。殺手瞳孔猛地一縮,他看清了,穿鞋的正是白天在茶樓見過的那個神秘人——總戴著鬥笠,眉眼都藏在陰影裡的江湖客。
江湖客在離殺手三尺遠的地方停下,鬥笠的陰影遮住了眼睛,卻沒擋住手裡那柄寒光閃閃的短刀。刀身上布滿細密的血槽,像是餓極了,等著吸新的血。
殺手的手指悄沒聲地滑向腰間的刀柄,可江湖客的動作更快。短刀“噌”地出鞘,刀光跟閃電似的劃破夜色,直取他的咽喉。殺手本能地側身躲開,可還是被刀鋒擦破了衣領,一道血痕立刻冒了出來。
江湖客沒趁勢再打,把短刀收回鞘裡,轉身朝巷口走。他的步子還是那麼穩,好像剛才那一下交鋒,不過是夜風吹過湖麵,起了點漣漪。殺手望著他的背影,喉結上下滾了滾,最終把到了嘴邊的呼救咽了回去。等他再回過神,江湖客早就沒影了,隻剩巷口那盞晃悠的路燈,還有那雙靜靜躺在地上的月白布鞋——原來人走了,鞋卻留下了。
夜越來越深,黃浦江的潮聲也越來越大,好像在說這繁華都市背後,藏著多少沒人知道的暗流。而這暗流裡,新的風暴正在悄悄攢著勁兒,就等天一亮,就要炸開了。
馬飛飛和金玉蘭,一個從山城八卦九門來,一個在江南長,同是八卦九門人。相逢即是師兄弟姐妹。他們往後。就要一起去查八卦九門滅門的真相,金玉蘭走那條伶人複仇的路,更要聯手對抗那些倭寇。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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