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聲音裹著雨氣,像浸了水的銅鈴。沈魚盯著她右眼那抹血色花印,忽然想起馬飛飛曾說過的話——鬼母婆婆養著個會通陰陽的童女,右眼生著梔子花胎記。
“你是鬼母婆婆的傳人?”沈魚攥緊掌心的梔子花籽,水下生根的灼痛感仍在指節蔓延。
童女沒答話,轉身踩著青石板向古宅深處走去。她的布鞋踩過水窪,濺起的水珠竟在落地前化作細碎的銀鱗。沈夢醉拽著沈魚跟上,駁殼槍的槍套磕著石階,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穿堂風卷著紙錢味撲來,正廳供桌後懸著幅褪了色的帛畫,畫中老嫗盤膝而坐,膝頭臥著隻雪狐,右眼處同樣點著朱砂花印。童女掀起供桌下的暗格,一股濃鬱的草藥味混著血腥氣湧出來:“馬先生在這兒。”
暗格裡鋪著黑綢,馬飛飛蜷在其中,左臂的傷口正滲著黑血,衣襟上的梅花刺繡已被血浸透。沈魚剛要伸手,童女突然按住她的腕子:“烏頭堿混了水蠱,碰不得。”她從袖中取出隻青瓷碗,倒出半盞墨綠色汁液,“這是鬼母婆婆用百年何首烏熬的解藥,得順著他的傷口灌。”
沈夢醉按住馬飛飛掙紮的肩膀,沈魚撬開他的牙關,墨綠色汁液剛入喉,馬飛飛突然劇烈抽搐,傷口處竟鑽出數條銀線般的水蟲。童女指尖沾著金粉一彈,水蟲瞬間化作青煙,而馬飛飛脖頸處的血管卻突突直跳,像有活物在皮下穿行。
“枝子的水蠱已入心經。”童女從供桌下拖出個銅盆,盆中浸著數十枚梔子花瓣,“得用放生池的活水引蠱,你們誰去?”
沈魚正要應聲,院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響。沈夢醉掀開窗紙一角,隻見十數盞馬燈正沿河岸移動,燈影裡隱約能看見汪偽特務的製服:“枝子帶了人來。”他將駁殼槍塞進沈魚手裡,“看好飛飛,我去引開他們。”
“爹!”沈魚攥住他的袖口,卻見童女突然將銅盆扣在馬飛飛胸口,花瓣在盆底旋轉成漩渦,“不必,鬼母婆婆早設了陣法。”話音未落,整座古宅的門窗突然同時緊閉,梁柱上的朱砂符咒亮起紅光,院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沈夢醉貼著門縫向外看,隻見特務們剛踏上石階,腳下便冒出數根柳枝,將他們死死纏在原地,皮膚接觸柳枝的地方正迅速長出墨綠色的黴斑。童女冷笑一聲:“這是‘鎖魂柳’,沾了就彆想活。”
銅盆裡的花瓣突然儘數沉入盆底,馬飛飛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傷口處的血管終於平複。沈魚剛鬆了口氣,卻見童女突然捂住右眼,痛苦地蜷在地上:“鬼母婆婆……她在蘇州河遇襲了!”
供桌後的帛畫突然劇烈抖動,畫中雪狐的瞳孔滲出鮮血,順著畫布蜿蜒而下,在地麵彙成條血河。沈夢醉拽起馬飛飛,將他架在肩上:“去蘇州河!”
古宅外,雨勢已如瓢潑。沈魚扶著踉蹌的馬飛飛,聽見河水撞擊堤岸的聲音越來越響。轉過街角時,忽見蘇州河麵上漂著數盞蓮花燈,燈芯處坐著寸許高的紙人,每張紙臉都畫著枝子的眉眼。
“是水傀儡術。”馬飛飛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如破鑼,“鬼母婆婆被她困在河底了。”他從懷中掏出個油布包,裡麵裹著半截燒焦的竹簽,“這是吳山廟會的簽子,能破她的幻術。”
沈夢醉接過竹簽,剛要縱身躍向河麵,卻見童女突然跳進水裡,化作道銀光沒入浪中。片刻後,河麵上湧起大片血色泡沫,枝子的慘叫聲刺破雨幕,隨即便被洶湧的水聲吞沒。
童女抱著個白發老嫗浮出水麵,老嫗右眼的花印已淡如殘雪。“鬼母婆婆!”沈魚驚呼著伸手去接,卻見老嫗突然指向河麵——那裡漂著片撕碎的黑綢,綢麵上繡著的北鬥七星,正缺了最末一顆。
“枝子……還會回來的。”老嫗咳著血,將枚青銅令牌塞進沈魚手裡,“去……吳山廟會的北鬥台……”話音未落,便闔上了眼睛。
雨還在下,蘇州河的浪濤拍打著堤岸,仿佛在為逝去的人嗚咽。沈夢醉望著手中的竹簽,又看了看沈魚掌心的令牌,忽然握緊了駁殼槍:“天亮就去吳山。沈魚你身懷六甲。馬飛飛重傷剛愈。你倆人就不必去。留下來。”
馬飛飛靠在沈夢醉肩頭,望著漸漸熄滅的蓮花燈,嘴角勾起抹慘淡的笑。雨絲落在他的傷口上,混著未乾的血,在青石板上暈開朵朵暗紅的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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