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水依舊奔流,像一條割裂天地的銀線,從巴山蜀水間穿城而過。重慶的霧比往日更濃,濕漉漉地裹著山城的屋簷與石階。人們說,那是“無擇劍”走後,天地也在落淚。
青銅羅盤會的穀中,青銅鈴聲斷了。青老坐在空蕩的竹樓裡,手中那半塊羅盤的指針,終於不再指向遠方,而是緩緩垂下,如人垂首默哀。
徐方士守在穀口,整整七日。
他隻是每日點燃一盞燈——不是渡魄燈,而是一盞最普通的油燈,燈芯微弱,卻始終不滅。他記得馬飛飛那句話:“彆隻記得斬彆人的魂,也彆忘了,為自己揮一次劍。”
“你總是為彆人選,”徐方士對著空穀低語,“可誰來為你選一次?”
一、殘契餘火
沒人知道,血契並未真正消散。
三日後,白鯉遊至安徽鄉下的一處小漁村。漁家婦魏光榮剖魚時,發現魚腹中藏著一枚青金色的珠子,溫潤如玉,觸之生暖。他好奇地將珠子貼在胸口,當晚便做了個夢——夢裡有個男人背影模糊,站在血霧彌漫的戰場,手中斷劍垂地,卻仍向前走。
她醒來時,胸口那珠子已不見,隻覺心中多了一團火,不灼人,卻驅散了他多年體寒之症。
更奇的是,她開始能聽見彆人“心聲”——不是耳語,而是情緒的回響。憤怒如雷,悲傷如雨,愧疚如刺。他不知這是血契殘火在他體內蘇醒,正悄然重塑他的魂脈。
血契未亡,隻是換了容器。
它不再依附於掌控者,而是選擇了傾聽者。
二、新“燈”初燃
魏光榮原是漁家少婦,性子溫厚,識字不多,卻有一雙看透人心的眼睛。自從那夜夢後,她開始察覺村中異樣。
村東的鰥夫老李,表麵老實,卻每夜夢魘驚叫,魏光榮能遠程聽見他心中翻湧的,是二十年前一場謀殺的血腥回響;村西的寡婦王嫂,對人笑臉相迎,心聲卻是對兒子早逝的怨恨,竟遷怒於鄰家孩童。
她本想裝作不知,可那團火在胸口越燒越旺,直到某夜,她夢見丈夫馬飛飛站在江心,對她伸出手。
“你聽見了,就不能裝作沒聽見。”
她驚醒,淚水滑落。
次日,她將家中祖傳的銅燈擦亮,點上燈油,坐在村口。她不懂什麼“渡魄燈”,也不知“問心劍”,但她知道——善要留,惡要止。
她請老李來聽她唱漁歌,歌聲裡藏著安撫魂魄的韻律;她給王嫂織了件毛衣,針腳細密,像在縫補破碎的心。她不審判,不逼問,隻是用溫柔,一點點融化冰封的悔意。
七日後,老李跪在祠堂前自首;王嫂抱著鄰家孩子痛哭,說“我兒若在,也該這麼大了”。
那晚,魏光榮胸口微熱,仿佛有光在脈絡中流轉。她不知,這是血契的“魂易招”在他體內以另一種方式覺醒——不以劍斬罪,而以燈照心。
三、羅盤新主
重慶軍統局。
戴笠站在窗前,手中那份絕密報告已被他捏得發皺。
“馬飛飛失蹤了,羅盤核心能量歸零……但監測顯示,長江流域出現新型靈能波動,源頭指向安徽漁村。”
他冷笑:“倒是有意思。”
他轉身,對陰影中的人影道:“去,把那個漁家少婦帶來。血契若還能傳承,那就讓它……為我所用。”
陰影中人影點頭,身形如煙消散。
可戴笠沒看見,牆角那幅《江山萬裡圖》上,峰巒之間的霧氣,竟緩緩凝成一隻眼睛,一閃而逝。那是馬飛飛的分身。他的真身正坐在東太平洋月亮島鬼月庵中,聽師父鬼月魂師太授強身健體之法課。
那是羅盤核心最後的意誌。它沒有選戴笠,沒有選徐方士,而是選擇了魏光榮——不是因為強大,而是因為她願意為馬飛飛流淚。
四、心燈之路
徐方士終於動身了。
他帶著馬飛飛那半塊羅盤殘片,循著那絲微弱的靈能波動,一路尋至安徽鄉下小漁村。
他看見魏光榮坐在燈下,為一位病重的老嫗輕撫額頭,口中哼著不知名的調子。老嫗眼角有淚滑落,氣息漸穩。
“你是誰?”徐方士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