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續,書接上一章回。
一、重慶:鬼迷日眼的密謀
1943年的秋,重慶的霧厚得能裹住人,跟老太婆用了十年的裹腳布樣,把整座城捂得黢黑。防空洞裡頭,煤油燈晃來晃去,光點兒飄得像墳頭的鬼火。
戴笠坐在小桌邊,煙卷兒燒到手指頭了都沒彈灰,眼睛死死釘著桌上那張紙條,臉垮得比霜打後的苦瓜還難看。
“毛雞回話咯:十二個‘血月娃兒’已經翻山越嶺摸進重慶了。有一個鑽進軍統電台,代號‘灰雀’;還有一個混到後勤部,把馬飛飛的章章兒蓋了三十七回;最惱火的是第三個,直接溜進核心圈,昨晚上還冒飛飛的名字,簽了份‘老子棄權荒島’的絕密指令。”
話音剛落,燒得焦黑的煙灰終於垮下來,散成一撮灰麵麵落在紙上。
“他龜兒這輩子就沒寫過‘棄權’兩個字。”戴笠嗓子啞得像磨過砂紙,“飛飛那狗日的,字典裡就沒得‘投降’這倆字的位置。”
他猛地抬頭盯向副官,眼神冷得發顫:“通知所有‘知火組’的崽兒,立馬啟動‘鏡麵協議’。以後凡是標著馬飛飛名字的命令,必須過三道關:血印子、聲紋、記憶密碼,少一道都不行!”
副官腦殼上的汗順著下巴往下滴,顫著聲問:“要是……要是那娃兒連記憶都複製得巴巴適適的,咋辦?”
戴笠突然冷笑一聲,嘴角勾出個狠勁兒:“那就喊他背《孟子·告子下》第三段——飛娃兒當年在黃埔考試,這段卡了三回才背順溜。真正的他,這輩子都要在‘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後頭頓一下,卡那半秒的殼!”
他頓了頓,聲音沉得像洞底的石頭:“記到起,從今天起,馬飛飛隻能有一個——活起的那個!”
二、荒島:幺蛾子滿天飛
荒島的半夜,紅月亮掛在天上,像口燒紅的鐵鍋蓋子,把地麵照得泛著血光。
馬飛飛蹲在趙鐵柱的墳前,手裡捏著把鏽跡斑斑的小錘錘,指節攥得發白。陳智端著杯涼茶走過來,湊到他耳邊小聲擺:“重慶那邊開始清鬼了,但有個事怪得很,你得聽聽。”
“說。”馬飛飛沒抬頭,聲音悶得像堵了棉花。
“趙鐵柱死之前砸爛的那個芯片,我們撿回來一坨殘片片。裡頭不光存著你的腦殼數據,還有個‘反向同步’的指令。”
“啥子意思?”馬飛飛終於抬眼,眼裡全是紅血絲。
“意思就是,”陳智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你娃兒越激動,他們越容易找得到你。你越想提刀砍人,芯片就越閃,跟黑夜頭的信號彈樣,生怕彆個看不見。”
馬飛飛的腦殼“嗡”一聲,像被重錘砸了下,眼前的血海都晃了晃。
“所以趙鐵柱死之前才喊‘莫信任何影武者’——他曉得自己成了誘餌,專門釣你出來的誘餌。”
兩人對著麵前的血海發呆,風裹著血腥味往鼻子裡鑽,嗆得人難受。
突然真子瘋瘋癲癲衝過來,臉白得跟張麻紙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飛哥!魏光榮不見了!她最後跟我說去檢查地道通風口,結果我切看了,那點兒根本就沒得風洞!”
馬飛飛“騰”地一下蹦起來,腳邊的石子兒都濺出去老遠:“拐了!她切‘老鐵匠鋪’了!”
三、老鐵匠鋪:影子開豁口
老鐵匠鋪在荒島西邊的岩岩下頭,是馬飛飛五年前親手挖的避難洞。裡頭的風箱、鐵砧、火爐,每樣都是他一錘一錘敲出來的,連木紋裡都藏著暗記,除了他,沒人認得。
三人往鐵匠鋪跑,老遠就看見鋪子門虛掩著,裡頭的爐火還燃得旺,藍幽幽的光從門縫裡漏出來,滲得慌。
魏光榮站在鐵砧前頭,背對著他們,手裡捏著把新打的短刀,刀身映著火光,泛著青幽幽的綠,像淬了毒。
“魏光榮!”馬飛飛壓低聲音吼,嗓子裡像裹了沙,“你在搞啥子名堂?”
她慢慢轉過身,臉上掛著笑,但那個笑看得人心裡發毛——對稱得嚇人,像用尺子量著畫出來的,半分偏差都沒有。
“我在給你準備禮物。”聲音溫柔得像貓叫,但聽著刮耳朵,刺得人太陽穴疼,“給真正的馬飛飛準備的禮物。”
陳智悄悄往後退了一步,湊到馬飛飛耳邊小聲說:“聲紋不對,頻率比平時高了零點七赫茲,是假的!”
真子立馬拔槍,可還是遲了。
魏光榮——或者說占了她身子的那個鬼——突然抬手,一刀就戳進自己的左肩,血“噗”地噴出來,竟是黑的!跟墨汁倒出來樣,滴在地上都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