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把衣裳浸得透濕,山風一吹,寒得鑽骨頭。馬飛飛扶著他媽,深一腳淺一腳爬上撐船的說的那個野灘。灘上全是爛泥和碎石子,走一步都費勁。對岸的槍聲、狗叫早被河水轟隆蓋沒了,可那股子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勁兒,跟粘在身上的蛆似的甩不掉。
得趕緊離河邊遠點,鑽進更深的山裡頭。
天慢慢灰蒙蒙亮了,能看見點東西了,可四周山疊著山、樹密得很,前頭的路瞅著就迷得慌。
“媽,撐得住不?”馬飛飛看著他媽臉白得嚇人,擔心地問。
梁俏媚喘著氣擺手:“沒事,走!順著這條衝溝往上爬,先進山!”
倆人沿著雨水衝出來的乾河溝往上走。約莫走了半個鐘頭,天徹底亮了,霧氣反倒更重,白茫茫裹著山穀,反倒看不遠了。
就在這時候,一陣說不出的怪味順著風飄過來——不是山裡草木的清香味,也不是野獸屎的腥臊,是種混著腐爛味、燒草藥的味兒,還有點讓人惡心的甜腥味。
馬飛飛猛地停腳,抽了抽鼻子,臉一下難看起來:“啥子怪味?這麼嘔人?”
梁俏媚經驗老到,一聞這味,臉“唰”就變了:“是‘疫氣’!前頭怕有村子遭災了!”
她拉住馬飛飛,示意他輕點兒走,壓著聲音說:“當心點,這味道不對,不像是平常的瘟疫。”
倆人貓著腰,借著濃霧和灌木叢擋著,慢慢往有味道的方向摸。翻過一道矮坡,坡下山穀的景象讓他倆倒抽一口涼氣——那是個小山村,十幾間土坯草房稀稀拉拉擺著。本該是冒煙做飯的清早,這會兒靜得嚇人。村口歪歪扭扭拉著根破草繩,上麵掛著幾個褪了色的紙符。好幾間屋子門口,散著些碎瓦罐和亂蓬蓬的草藥渣。
最讓人發毛的是,村子中間空地上,居然堆著一小堆剛燒過的灰,旁邊還掉著幾件沒燒完的、看著像小娃兒穿的破衣裳。
“這……是瘟疫?”馬飛飛聲音乾巴巴的。他見過死人,可整個村子裹著的死氣和絕望,讓他心頭發涼。
梁俏媚眼神利得很,掃著村子,最後盯在村尾一間看著稍好點的屋子——那屋子門口掛的不是紙符,是塊糙木牌,上麵用墨畫著個歪歪扭扭、像菊花似的記號。
“那不是普通的瘟疫標記……”梁俏媚聲音透著寒氣,“是日本人的‘隔離牌’!是1644或者731那些部隊搞的鬼!”
馬飛飛渾身一緊:“山本耀男的人來過這兒?!”
“恐怕不隻是來過。”梁俏媚臉沉得要滴出水,“他們怕是把這兒當成‘野外試驗場’了!”
正說著,那掛隔離牌的屋門“吱呀”開了道縫,一個乾瘦得像骷髏的老頭探出頭,慌慌張張往外瞅。看見坡上的馬飛飛倆人,先是嚇一跳,接著跟抓著救命稻草似的,拚命揮手又不敢大聲,讓他們趕緊走。
馬飛飛和梁俏媚對看一眼,決定冒險下去問兩句。
見倆人走近,老頭急得直跺腳,壓著嗓子喊:“走!快些走!這村子遭‘瘟神’了!碰不得!碰不得啊!”
“老伯,到底咋回事?”馬飛飛隔老遠問。
老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說得顛三倒四:“造孽啊……前幾天來幾個穿白褂、戴口罩的東洋人,說要‘防疫’……打了針、吃了藥……結果人就開始發燒、長黑斑,死得比耗子還快……他們不準我們出去,說要把‘病苗’困死在這兒……村尾老李的娃兒,前天晚上被他們悄悄拖走了,說‘活藥’不夠要去補……”
“活藥?”梁俏媚抓著這個詞,厲聲問,“啥子活藥?他們抓人保啥子?”
老頭渾身抖得厲害,指著村子後山方向:“聽……聽他們說……要抽啥子‘骨髓’……做藥引子……送給北邊的大官……”
骨髓!藥引子!
馬飛飛跟遭了雷劈似的,瞬間就懂了——山本耀男要的“活性骨髓”做鑰匙,他不光在追自己,還在沿路瘋狂抓中國人,拿活人做試驗、抽骨髓!這個村子,就是他無數個血腥試驗場裡的一個!
一股火“噌”地衝上馬飛飛腦門,氣得他渾身發抖,腰上的斬煞刀都在鞘裡輕輕嗡嗡響。
“畜生!山本耀男!我日你祖宗!!”他低吼著,眼睛一下就紅了,抬腳就要往村裡衝,恨不得立馬去後山找那些魔鬼拚命。
“飛飛!冷靜!”梁俏媚死死拉住他,“現在衝過去就是送死!他們指定有帶槍的守到!我們救不了所有人,反倒要露行蹤,讓山本耀男曉得我們到這兒了!”
她強壓著悲痛和火氣,對老頭快聲道:“老伯,躲好!我們會想辦法把消息傳出去!肯定有人來救你們!”
說完,她硬拽著快失控的馬飛飛,趕緊退離了這個被死神裹著的村子。
濃霧還沒散,可仿佛染了血的顏色。馬飛飛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掐進掌心,血順著指縫流出來,他都沒感覺。
他這才真的懂了,媽為啥要逃,老漢為啥要戰死,山本耀男和他背後的東西,有多不是人。
北上的路,不光是要攔著那個瘋狂的陰謀,更是要算一筆筆血債。
他那個哥,是他不共戴天的死仇。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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