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合十,將魏光榮緊緊護在懷中,嘴裡念起咒文,聲音沉穩而有力,穿透詭異的鈴聲:
“一魂歸血,二魂歸骨,三魂歸脈,四魂歸心——餘下三魂,我以我命,替你守住!”
一道光刃從短刀上衝天而起,既不斬人,也不斬鬼,直直劈向魏光榮頭頂。
眾人這才看清,她頭頂上竟飄著一道極細的黑絲,像頭發絲似的,一端纏在她的天靈蓋上,另一端遠遠地連向牆頭上的柳生八郎,正源源不斷地抽取著什麼。
光刃落下,黑絲應聲崩斷,發出“嗤”的一聲輕響,像是燒紅的鐵絲被剪斷,帶著一股焦糊的腥氣。
“啊——!”柳生八郎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胸前的穢胎之心劇烈抽搐起來,上麵的嬰孩麵孔同時發出嚎哭,聲音淒厲刺耳,聽得人渾身發毛。
梁俏媚身子一晃,一大口鮮血從嘴角噴出,濺在魏光榮的衣領上,臉色瞬間變得灰敗如紙,卻依舊死死抱著懷裡的人,不肯鬆手分毫。
“我以魂祭幡!召百嬰噬母!”柳生八郎狀若癲狂,雙手扯出腦中的黑霧,那黑霧在空中凝成一麵黑色的幡旗,上麵繡著無數個扭曲的嬰孩圖案,透著森森鬼氣。幡旗一揮,百道灰蒙蒙的嬰魂從裡麵鑽了出來,睜著血紅的眼睛,張牙舞爪地朝著梁俏媚和魏光榮撲來。
梁俏媚不閃不避,隻是將魏光榮的頭更深地按進自己懷裡,用後背對著那些撲來的嬰魂,脊背挺得筆直。
然後,她笑了。
那笑容很淡,卻帶著一股無所畏懼的韌勁,像是寒風裡不屈的野草。
“來啊。”她輕聲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我梁俏媚,一輩子疼兒子,疼兒媳,今日——也敢為兒媳,擋災渡劫一回。”
她張開雙臂,像一隻護雛的母鳥,將魏光榮完全護在身下,把所有的災厄都擋在了自己身後。
就在那些嬰魂即將撲到她身上的刹那——
“鐺——!”
一聲清脆的鐧鳴響徹庭院,刺破了詭異的鈴聲。晨光突然破雲而出,像無數把利劍,直直刺向大地,驅散了所有陰霾。馬飛飛縱身躍起,八卦金裝鐧帶著呼嘯的風聲,一鐧劈下,金光四射。
那些撲來的嬰魂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在晨光和鐧氣的雙重衝擊下,瞬間消融殆儘,化作一縷縷黑煙,消散在空氣裡,再也不見蹤跡。
柳生八郎渾身扭曲,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他手中的穢胎幡寸寸碎裂,身形在晨光中快速乾枯、收縮,最後像一灘燒焦的木炭,從牆頭上墜落,摔在地上,化作一堆灰燼,被風一吹,散得無影無蹤。
庭院裡驟然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溫和而安寧。
梁俏媚緩緩低下頭,看著懷裡的魏光榮。她的呼吸已經平穩下來,臉上的黑氣儘數褪去,那雙詭異的黑眼睛也恢複了往日的模樣,隻是臉色還有些蒼白,沉沉地睡著,眉頭微蹙,像是做了個淺淺的夢。
梁俏媚嘴角的血還在往下流,卻慢慢勾起了一個笑容,帶著一絲疲憊,卻滿是欣慰與安心。
馬飛飛一個箭步衝了過來,跪倒在床前,一把抱住梁俏媚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娘!”
梁俏媚抬起手,指尖有些顫抖,輕輕撫過魏光榮的臉龐,動作溫柔得不像話,聲音微弱得像風中的燭火:“藥……櫃第三格……有溫著的粥……娘困了,娘睡一會兒。”
晨光灑滿了整個庭院,溫暖而明亮,驅散了所有的陰霾和寒氣。
那柄短刀在空中輕輕轉了個圈,緩緩落回梁俏媚的手心,依舊是那柄無鋒的短刀,看著就像尋常人家廚房裡用的廚刀,卻在晨光下泛著一層淡淡的金光,透著溫潤的暖意。
——降頭能噬魂,利刃能斷命,但這世間總有一些東西,比邪術更堅硬,比性命更沉重。
那是為人婆母的一片心,是不計代價的守護,是拚儘全力的擔當。
梁俏媚靠在床沿上,眼睛慢慢閉上,呼吸漸漸平穩。陽光落在她的臉上,撫平了她眉宇間的疲憊,也照亮了她衣襟上那片暗紅的血跡,像是一朵盛開的花,堅韌而溫暖,在晨光裡靜靜綻放。
魏光榮在睡夢中輕輕蹙了蹙眉,嘴角卻微微上揚,像是感受到了身邊的溫暖與安穩,呼吸愈發均勻。
庭院裡的藥草重新挺直了腰杆,葉片上的露珠在晨光中閃爍,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艾草和陽光的味道,清新而安寧,洗去了之前所有的腥氣與詭異。
隻是誰也不知道,這場劫難過後,是否還有隱藏的危機在暗處蟄伏。柳生八郎雖死,那煉了幾十年的穢胎是否真的徹底消亡?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邪術,在暗中窺伺著這世間的安寧?
梁俏媚的呼吸漸漸悠長,氣息平穩而深沉。而床上的魏光榮,還在沉睡著,等待著醒來的那一刻,等待著擁抱這失而複得的安寧。
這場跨越幾十年的恩怨,以一場驚心動魄的對決暫告一段落,但屬於他們的故事,顯然還未結束。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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