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續。
粗瓷碗裡的米酒晃蕩著,映出馬飛飛眼裡交錯的血絲。清溪羌大捷的歡呼聲還在山穀間回響,傷員們纏著繃帶的臉上尚帶著劫後餘生的笑意,重慶的一封密電、卻像塊冰砣子,狠狠砸在馬飛飛的心頭。國民黨軍部參謀長趙廣信——趙承綬的堂兄,發來的電文:“馬飛飛部,英軍潰退,日軍第十五軍進逼曼德勒。即刻馳援,死守伊洛瓦底江防線。”落款是重慶軍事委員會,日期赫然是三天前。
“三天前?”李望山獨眼裡的光驟然繃緊,膝上的望劍被他抬手一磕,發出沉悶的金屬顫音,“那會兒咱們還在平牆河裡蹚水追鬼子!趙承綬這群混蛋,分明是想借鬼子的刀,斬咱們的根!”
馬飛飛指尖按在地圖上,那條蜿蜒的藍色曲線是伊洛瓦底江,像條巨蟒盤踞在緬甸腹地。曼德勒城卡在水陸要衝,一旦失守,滇緬公路這條抗戰輸血管就會被生生掐斷。他想起敦貢村那些獲救的英軍士兵,他們握著自己的手時,指節都在打顫,斯高特將軍那句“中國的英雄”還在耳邊回響。英雄?他從來沒想過當英雄,隻是想讓這片土地上的人,不管是中國人還是緬甸鄉親,都能挺直腰杆活著。
“收拾東西,出發。”他將駁殼槍插回腰間,槍柄上刻的“抗日救國”四個字,被汗水浸得發燙,硌得肋骨隱隱作痛。
隊伍在破曉時分開拔。一千多人的隊伍,少了三百具擔架上的傷員,多了七千雙英軍感激的眼睛。馬飛飛沒有回頭,他清楚,這場仗,他們輸不起——身後是祖國的西南門戶,身前是虎狼般的日軍,退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一、江畔疑雲:沒有守軍的防線
伊洛瓦底江的霧比清溪鎮的晨霜還要濃重,吸進肺裡都帶著濕冷的涼意。馬飛飛伏在江岸的芭蕉林裡,葉片上的水珠滴落在肩頭,順著軍裝往下淌。對岸本該駐守著英軍一個旅的陣地,此刻卻空蕩蕩的,隻有幾門山炮歪歪斜斜地架在戰壕裡,炮口對著江麵,像幾頭斷了氣的巨獸。
“司令,不對勁。”冚家鏟從下遊摸回來,臉上沾著泥漿,褲腿還在滴水,“江麵連條船影都沒有,下遊五裡的渡口,所有船都被鑿沉了。英國佬……八成是跑了。”
馬飛飛的心往下沉了沉。沒有船,怎麼過江?沒有防線,怎麼阻敵?趙廣信密信裡的“死守”二字突然變得刺耳,他猛地反應過來——這哪裡是馳援,分明是把他們當成了棄子。重慶想用他們這支疲憊之師,給英軍的潰退爭取時間,而那些所謂的盟友,早就自顧自逃之夭夭了。
“司令,你看!”李望山抬手一指江麵。濃霧中,幾個黑點正緩緩移動,是竹筏!上麵堆著鼓鼓囊囊的麻袋,隱約能看到人影晃動。
“是老百姓!”阿四眼神尖,一眼認出竹筏上有人扛著鋤頭,“怕是逃難的!”
馬飛飛抓起望遠鏡,鏡頭裡的景象讓他攥緊了拳頭。竹筏上的百姓滿臉驚恐,有的婦女懷裡還抱著孩子,而岸邊的灘塗上,幾個日本鬼子正端著刺刀,驅趕著他們往江裡靠。原來英軍不僅跑了,還把渡江的百姓當成了誘餌,想引日軍過江後,讓對岸的伏兵動手——可他們忘了,自己早就逃得無影無蹤,留下這些無辜百姓直麵槍口。
“狗娘養的英國佬!”冚家鏟啐了口帶泥的唾沫,“拿老百姓當擋箭牌,跟鬼子沒兩樣!”
馬飛飛放下望遠鏡,聲音冷得像江裡的水:“救人。冚家鏟,帶野戰營去下遊開火,把鬼子的注意力引開。李望山,帶劍客組,跟我上竹筏。”
二、血染江麵:竹筏上的生死時速
竹筏是用七八根粗竹子綁成的,上麵堆著裝滿稻穀的麻袋,勉強能充當掩體。馬飛飛蹲在麻袋後麵,駁殼槍的槍口對著江麵,指尖能感覺到竹筏在江水裡輕輕搖晃。江水浸透了褲腿,寒意順著皮膚往上爬,他卻渾然不覺,眼裡隻有對岸的日軍陣地,隻有那些在竹筏上瑟瑟發抖的百姓。
下遊突然傳來爆炸聲,緊接著是機槍的嘶吼——冚家鏟的野戰營動手了。對岸的日軍陣地瞬間亮起火光,不少士兵果然中計,紛紛調轉槍口對著下遊射擊,灘塗上的警戒頓時鬆懈下來。
“劃!”馬飛飛低吼一聲。李望山和幾名戰士用木棍撐著江底的淤泥,竹筏緩緩向對岸靠攏。江水湍急,竹筏晃得厲害,麻袋上的稻穀被江水浸濕,沉甸甸地往下墜,濺起細小的水花。
離岸邊還有二十米時,一名日軍士兵突然發現了他們,抬手就要扣動扳機。李望山手腕一揚,望劍帶著風聲脫手而出,精準地穿透了那名日軍的喉嚨。對方捂著脖子,悶哼一聲倒在灘塗上,鮮血順著沙土往下滲。
“敵襲!”日軍陣地裡傳來呼喊。幾挺機槍立刻調轉槍口,子彈密密麻麻地掃向竹筏。麻袋被打得木屑飛濺,稻穀順著彈孔往外漏,一名戰士躲閃不及,肩膀中了一槍,悶哼著從竹筏上滾進江裡,江水瞬間被染成一片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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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再快點!”馬飛飛吼著,抓起一把濕漉漉的稻穀撒向江麵。稻穀在江麵上鋪開,遮住了竹筏移動的波紋。日軍的機槍手失去了目標,子彈隻能胡亂掃射,濺起一串串水花。
竹筏終於靠岸。馬飛飛第一個跳下去,駁殼槍連開三槍,三名衝過來的日軍應聲倒地。李望山的望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將一名日軍軍官的指揮刀劈成兩截,順勢刺入對方胸口。十二名劍客緊隨其後,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硬生生插進了日軍的陣地。
“鄉親們,快上竹筏!”馬飛飛對著百姓們大喊。大家先是愣了愣,隨即紛紛爬上來,婦女抱著孩子縮在中間,男人們則主動幫忙撐筏。竹筏載著滿滿一筏人,緩緩向江心劃去,身後是越來越近的槍聲和日軍的嘶吼。
三、曼德勒城:被遺棄的孤島
曼德勒城在伊洛瓦底江的西岸,像一頭疲憊的巨獸,蜷縮在夕陽下。馬飛飛帶著隊伍進城時,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幾隻野狗在翻找著垃圾,見到人來便夾著尾巴跑開了。城裡的英軍早就跑光了,連城防工事裡的機槍都被拆得乾乾淨淨,隻留下幾個空蕩蕩的槍眼,對著城外的荒野,像一雙雙空洞的眼睛。
“司令,咱們被耍得明明白白。”冚家鏟踢翻了一個空罐頭,罐頭在石板路上滾出老遠,發出刺耳的聲響,“英國佬跑得比兔子還快,把咱們扔在這兒當替死鬼!”
馬飛飛站在城頭,望著遠處的荒野。夕陽把天空染成一片血紅,地平線儘頭,隱約能看到日軍坦克的輪廓,正緩緩向這邊開來。他心裡清楚,這場仗,他們贏的概率微乎其微——一千多人的隊伍,剛經曆清溪羌之戰,傷員未愈,補給短缺,麵對的卻是日軍一個軍的兵力,而且沒有任何援軍。
“司令,要不……咱們也撤吧?”一名年輕戰士小聲說,聲音裡帶著難掩的疲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日後還能再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