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軒心中一沉。對手這招真是毒辣,不僅從官方施壓,還要從內部瓦解沈家。
他當即起身:“我去工坊一趟。”
沈家工坊內,近百名工匠聚集在院子裡,人人麵帶惶恐。見沈墨軒到來,嘈雜的議論聲頓時小了下去。
“諸位,”沈墨軒站上高處,聲音沉穩,“我知道大家聽說了一些謠言,擔心受到牽連。我沈墨軒在此保證,沈家工坊從未僭越禮製,所有生絲采購均合法合規。”
一個老師傅站出來:“少爺,不是我們不信你,可外麵都傳遍了,說官府在你那三船生絲裡發現了官標樣式!這是殺頭的大罪啊!”
“若真有官標樣式,那也是有人故意栽贓。”沈墨軒目光掃過眾人,“我已在搜集證據,很快就會水落石出。沈家待大家如何,這些年來諸位心中有數。今日我隻要諸位信我這一次,給我三天時間。”
工匠們麵麵相覷,有人高聲道:“少爺,不是我們不信你,可這是掉腦袋的事!我們都有家小,冒不起這個險啊!”
“我明白。”沈墨軒理解地點頭,“這樣吧,願意留下的,沈家感激不儘;執意要走的,我絕不強留,還會奉上這個月的工錢和一份程儀。”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但我保證,三天之內,真相必將大白。到時若證明沈家清白,今日離開的,就不要再回來了。”
工匠們竊竊私語,最終,約有一半的人選擇離開,另一半則決定留下。
看著離去的工匠,陳伯老淚縱橫:“少爺,這可如何是好?就算危機解除,工坊也元氣大傷啊!”
沈墨軒卻道:“危難時刻方見人心。這些離開的,原本就不是與沈家同心同德之人。經此一役,我們反倒能看清誰才是真正可靠的人。”
安撫完工匠,沈墨軒回到府中,已是黃昏時分。他疲憊地揉著太陽穴,感覺肩上的擔子前所未有的沉重。
“少爺,蘇小姐派人送來這個。”小廝呈上一個細長的木盒。
沈墨軒打開木盒,裡麵是一卷文書和一小撮生絲樣品。文書正是那份“特批文書”的副本,生絲則是官標樣式的樣品。
隨盒還有一封信,是蘇芷瑤的親筆。信中寫道,她已說服表哥,對方願意在必要時出麵作證。但她也提醒沈墨軒,織造局內有高層官員涉案,要他萬分小心。
沈墨軒立即請來王賬房,兩人對著文書和生絲樣品仔細研究。
“少爺你看,”王賬房指著文書上的一個印記,“這是織造局的官印,但細看之下,這印泥的顏色比正常的要淺一些,印文也略顯模糊。”
沈墨軒湊近細看,果然如此。
“還有這生絲,”王賬房拿起樣品對著燈光,“官標樣式的織造極為講究,每寸需有經緯各二百二十根。我數過了,這個隻有二百一十八根,是次品!”
沈墨軒眼中閃過驚喜:“也就是說,這並非真正的官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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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非官標!”王賬房肯定道,“而且你看這金線的成色,官標必須用九成金,這個隻有七成,色澤明顯偏暗。”
沈墨軒精神大振:“太好了!這就是突破口!”
然而,就在他們為此發現歡欣鼓舞時,李掌櫃匆匆回來,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少爺,我們派去取證的人失手了,兩個夥計被市舶司的人抓住,現在關在大牢裡!”
沈墨軒麵色一沉:“怎麼回事?”
“我們中了埋伏!”李掌櫃懊惱道,“對方早有準備,就等我們自投羅網!現在他們反咬一口,說我們派人竊取官府證物,罪加一等!”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官差的吆喝聲:“沈墨軒何在?奉知府大人令,傳你即刻過堂!”
沈墨軒與王賬房對視一眼,明白對手已經出招。明日開堂的計劃提前了,顯然是怕夜長夢多。
“少爺,怎麼辦?”王賬房憂心忡忡,“我們證據尚未齊全啊!”
沈墨軒整理了一下衣袍,麵色平靜:“該來的總會來。既然他們迫不及待,我們就陪他們走這一遭。”
他小心收好蘇芷瑤送來的文書和生絲樣品,又對李掌櫃低聲吩咐:“你立刻去找阿飛,讓他按第二計劃行事。”
李掌櫃會意,匆匆離去。
沈墨軒隨後大步走向府門,麵對前來傳喚的官差,不卑不亢道:“沈某在此,請各位前麵帶路。”
知府衙門外,已是人山人海。沈家涉嫌僭用官標的消息不脛而走,引得全城百姓前來圍觀。沈墨軒一下轎,就感受到無數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大堂之上,知府趙文淵麵色嚴肅地坐在正位,兩側是市舶司檢法趙德明和織造局督辦周大人。這陣容,明顯是早有準備。
“沈墨軒,你可知罪?”趙知府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
沈墨軒躬身行禮:“草民不知犯了何罪,請大人明示。”
趙德明站起身,指著堂下幾箱生絲:“這些是從你貨船上搜出的生絲,其中有多匹僭用皇室專用的五爪雲龍紋!你還有何話說?”
沈墨軒看向那些生絲,果然與蘇芷瑤送來的樣品一致。
“大人明鑒,這些生絲絕非草民采購。草民采購的都是普通上等生絲,有江南市舶司的關憑為證。”
“關憑?”織造局周督辦冷笑一聲,取出一份文書,“你指的是這份特許采購官標生絲的特批文書嗎?”
沈墨軒定睛一看,正是蘇芷瑤送來副本的那份文書,不過眼前這份蓋的是鮮紅的正式官印。
“大人,這份文書是偽造的。”沈墨軒平靜道。
堂上一片嘩然。
“偽造?”趙知府皺眉,“你有何證據?”
沈墨軒從袖中取出文書副本:“這才是真正的特批文書式樣,大人可對比印泥顏色和印文清晰度。”
衙役將兩份文書呈上,趙知府仔細對比後,麵色微變。
就在這時,堂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衙役匆匆進來稟報:“大人,靖王府來人了!”
沈墨軒心中一震,回頭看去,隻見一個身著王府服飾的中年人昂首闊步走進大堂,身後還跟著兩個護衛。
“靖王府長史李文德,奉王爺之命,特來監審此案!”
全場寂靜。沈墨軒看著那位李長史,忽然明白了一切。原來周婉兒提到的“王府”,就是靖王府。而這位李長史,正是劉師爺的叔父!
棋局,終於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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