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旁邊侍立的女官厲聲喝道。
貴妃卻擺了擺手,製止了女官,看著沈墨軒,忽然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容真切了幾分,卻更讓人捉摸不透:“好一個沈墨軒,果然有膽色。難怪魏忠那老奴铩羽而歸。不過,你似乎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
她的聲音轉冷:“本宮既然能將你提來,自然也能將你送回去,甚至……讓你悄無聲息地消失。你以為,你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
赤裸裸的威脅。
沈墨軒卻絲毫不懼,反而微微一笑:“娘娘自然有雷霆手段。但草民相信,娘娘將草民提來此處,而非直接交給魏公公或刑部嚴刑拷打,想必是認為,草民活著,並且願意合作,對娘娘更有價值。若娘娘隻是想要一個死人,或者一具隻會吐露假情報的軀殼,又何須親自召見?”
他這是在賭,賭這位貴妃與魏公公背後那位“貴人”並非完全一路,甚至可能存在競爭或矛盾。賭這位貴妃,對他掌握的秘密,有更大的圖謀,而非簡單的毀滅或奪取。
暖閣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隻有琴聲依舊淙淙流淌,卻更添幾分詭異。
貴妃深深地看著沈墨軒,良久,才緩緩開口,語氣恢複了最初的慵懶,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讚賞:“你很聰明,也夠膽量。不錯,本宮確實覺得,你活著更有用。魏忠背後那人,胃口太大,手伸得太長,連宮裡宮外,甚至邊關都想要攪動,本宮……很不喜歡。”
她承認了與魏公公背後勢力的對立!
“不過,”貴妃話鋒一轉,“本宮不喜歡空手套白狼的人。你想得到本宮的庇護,甚至幫助,需要拿出相應的‘誠意’。”
“娘娘想要什麼‘誠意’?”沈墨軒問。
貴妃指尖輕輕敲擊著軟榻扶手:“第一,那半枚虎符,需交由本宮保管。當然,本宮可以承諾,在適當的時機,會用它來做該做的事,比如……查明你沈家舊案的真相。”
“第二,慕容驚鴻掌握的秘密,關於赤焰,關於前朝,關於泉州……本宮要知道全部。”
“第三,”貴妃的目光變得深邃,“本宮要你,成為本宮在宮外的一隻眼睛,一隻手。有些事,本宮不方便做,但你……可以。”
三個條件,一個比一個苛刻。交出虎符,意味著交出一部分主動權;透露慕容驚鴻拚死帶回的秘密,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成為貴妃的“眼睛”和“手”,則意味著徹底卷入宮廷鬥爭,再無退路。
沈墨軒沉吟不語。
貴妃也不催促,重新拿起玉簪把玩,仿佛給了他足夠的思考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暖閣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沈墨軒似乎要做出決定時,暖閣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卻極其輕微的腳步聲,隨即是貼身宮女在門外的低聲稟報:“娘娘,有緊急密報。”
貴妃眉頭微蹙:“進來。”
一名宮女快步走入,將一個細小的蠟丸恭敬地呈給貴妃。貴妃捏碎蠟丸,取出一張紙條,隻看了一眼,鳳目之中瞬間掠過一絲驚詫,隨即化作冰冷的怒意,但很快又被她壓製下去。
她將紙條在燭火上燒成灰燼,抬頭看向沈墨軒,眼神變得極其複雜,有審視,有疑惑,甚至有一絲……難以置信?
“沈墨軒,”她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虎符和慕容驚鴻的秘密,本宮暫時可以不急。但第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你要立刻去做一件事。”
“何事?”沈墨軒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貴妃緩緩吐出一句話,每個字都重若千鈞:
“三日後,國舅爺在城外‘暢春園’主持‘百花宴’,遍邀京中權貴與青年才俊。本宮要你……必須赴宴。”
百花宴?國舅曹國勇主持的宴會?讓他這個剛剛被對方以叛國罪構陷的人去赴宴?這豈不是自投羅網?
貴妃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請柬,很快就會送到你暫居之處。放心,有本宮在,宴會上無人敢公然動你。但你要做的,是在宴會上,找出一個人,並……盯緊他。”
“誰?”
貴妃眼中寒光一閃,緩緩吐出一個名字:
“鎮北軍副將,盧琮。”
沈墨軒心中一震!盧琮?那個秘密回京、與曹國勇密會的邊軍副將?貴妃竟然要他在曹國勇的宴會上,去盯曹國勇的“客人”?這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貴妃與曹國勇,與魏公公背後的“貴人”,與邊關異動,究竟是什麼關係?她是要借自己之手對付曹國勇,還是另有更深層次的圖謀?而就在這時,貴妃又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卻讓沈墨軒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哦,對了,忘了告訴你。蘇家那位小姐蘇芷瑤,因其父‘管教不嚴’,已被蘇明遠暫時送入‘慈雲庵’帶發修行,為家族祈福。而‘慈雲庵’……恰好就在‘暢春園’隔壁的山上。”芷瑤被送去了慈雲庵?就在百花宴隔壁?!這絕不僅僅是巧合!沈墨軒猛地抬頭,看向貴妃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目,一個可怕的念頭劃過腦海——這位貴妃,對他的一切,包括他與蘇芷瑤的關係,恐怕都了如指掌!她此舉,既是任務,也是……赤裸裸的威脅和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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