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雞鳴破曉。蘇明遠早已站在河畔,凝視著那座殘破的木橋。昨夜靈感乍現,他幾乎徹夜未眠,將設計圖紙反複修改。此刻,他的眼中閃爍著既是疲憊又是興奮的光芒,如同一位即將麵對命運裁決的謀士。
不多時,村民陸續到來。男丁們帶著斧鑿木鋸,老者們則搖著蒲扇,準備出謀劃策。李村長領著眾人來到蘇明遠身邊,目光中滿是期待與信任。
蘇先生,今日如何安排?
蘇明遠展開圖紙,聲音沉穩:請幾位身強力壯者下水檢查橋基,再選十人預備木料,其餘人分組準備繩索與工具。
村民們迅速行動起來。蘇明遠站在河岸,指揮若定。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初來乍到的穿越者,而是一位融入古代生活的匠人與學者,將現代知識與古老智慧完美結合。
蘇先生好大的威風啊。
一個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周通帶著幾名壯漢站在不遠處,麵帶譏諷。在他身邊,還有一位身著綢緞長袍的中年男子——正是趙員外本人。
村長臉色微變,上前行禮:趙員外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趙員外微微頷首,目光卻落在蘇明遠身上:聽聞有位才高八鬥的書生,要用三日時間修好斷橋,特來一觀。
蘇明遠拱手還禮,不卑不亢:趙員外謬讚了,在下不過學了些皮毛,願為鄉親們略儘綿力。
趙員外捋須輕笑:年輕人有誌氣是好事。不過,修橋非同小可,若出差錯傷了人,可就不美了。
話音未落,河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檢查橋基的一名村民失足落水,被急流衝向下遊。
救人!蘇明遠大喝一聲,幾乎是本能地衝向河岸。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他的手腕被人緊緊握住。回頭一看,是李語梅,她的眼中既有阻止,也有另一種複雜情緒。
先生且慢,她低聲道,眼神示意河下方,王大伯水性極好。
果然,幾名村民已迅速應對,有人拋出繩索,有人下水救援,落水者很快被拉回岸邊,虛驚一場。
蘇明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在這個時代,他的身份是教書先生,若貿然跳水救人,不僅有損體麵,更可能因水性不佳反成累贅。
趙員外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明遠一眼:蘇先生果然心係百姓,可敬可佩。不過,修橋一事,還是交給懂行的人吧。周管事已請了縣城的匠人,三日後到。
蘇明遠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多謝趙員外好意。不過,既已答應村中父老,便會言出必踐。三日之期,不敢延誤。
趙員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這個看似斯文的書生如此倔強。他微微眯起眼睛:那麼,我便拭目以待。若三日後橋成,定當設宴相慶;若不成......
他意味深長地留下半句話,轉身離去,周通跟在身後,回頭投來冷笑。
李村長走到蘇明遠身邊,憂心忡忡:蘇先生,趙員外乃縣裡有名的富戶,與縣衙關係匪淺。若得罪了他......
蘇明遠搖頭一笑:村長無需擔憂。修橋一事,我自有把握。再者,趙員外若真心為村中謀福,見橋修好,又有何不樂之理?
村長歎息一聲,沒有再言。河岸上的工作仍在緊張進行。蘇明遠察覺到,方才那一幕已在無形中加深了村民與趙員外之間的隔閡。
修橋,不再隻是一項簡單的工程,而成了一場無聲的較量。
午後,驕陽似火。村民們揮汗如雨,按照蘇明遠的指導,將一根根木料按特定角度交錯疊加。這種構造方法,在現代世界稱為重疊梁拱橋,而在北宋時期,它有一個更為詩意的名字——。
蘇明遠親自示範如何將木材精準切割,如何設計交叉支點,又如何以竹索緊係各部件。他那雙平日執筆的手,此刻滿是繭子和傷痕,卻依然靈巧有力。
老木匠張三站在一旁,眼中滿是驚歎:蘇先生此法,老朽行木匠數十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